玄機道長震驚不已,圓空大師卻笑道:“相貌為表,心性為本,相隨心轉,誠於中而形於外。人心若純淨豁達,相貌必和善親切;人心若貪,必是貧窮之相;人心若嗔,必有奸惡之貌;人心若癡,其容必然愚蠢。少俠心性敦厚,仁愛寬容,現於相貌亦是正氣浩然、莊嚴寧靜。因此,少俠大可不必為自己的相貌而苦悶彷徨。”
南宮淩風內心震動,心想:“圓空大師果然不愧是得道高僧,一席話猶如醍醐灌頂,讓人如沐春風。以前我為自己容貌自卑慚愧,實在是愚蠢之極。”心念自此,急忙拜謝道:“大師果然佛法高深,令晚輩心中陰霾豁然開朗。晚輩謝過大師指點!”
圓空大師嗬嗬一笑,卻對玄機道:“道長,南宮少俠品行端莊,俠肝義膽,八年來,你我未了的心願今天終於可以了結了!”
玄機道長哈哈大笑道:“正是!正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南宮淩風茫然不解。玄機道長正色道:“南宮少俠師承何門何派?尊師又是哪位高人?”
南宮淩風道:“實不相瞞,在下本應師承家父,無奈家父慘遭不測,在下武功便由家仆代父傳授。”
圓空大師驚奇道:“我看你使我少林大小洪拳,深悟其深奧拳理,難道你不是師承我佛門中人?”
南宮淩風歉然道:“我那家仆一生嗜武如命,身兼各家之長。因我家傳武功為仇家所熟知,他便挑揀各門派武功傳授於我,為的是掩人耳目,這少林大小洪拳便是他傳授的。前段時間,我曾細細琢磨這兩套拳法,越琢磨越覺得它精妙無窮,無法盡悟。我想,我也是初窺門徑,略知其皮毛而已。”
“原來如此,南宮少俠悟性奇高,實在難得啊!”圓空大師道,“敢問令尊名號?家仆又是何方高人?”
南宮淩風如實答道:“家父南宮無痕,家仆乃世遺之人,名叫勿名……”
“‘殘月劍’南宮盟主?”兩人大驚。
玄機道長歎道:“怪不得南宮少俠年紀輕輕便有如此修為,原來是出自南宮世家。我與令尊也曾有過數麵之緣,對他的人品、武功均欽佩有加。隻是我和圓空大師被困八年,對外界一切事情都無從所知,你剛才說令尊慘遭不測,又是何故?”
南宮淩風含淚道:“五年前,家父為重振義軍昔日雄風,驅逐蠻夷,還我河山,隻身前往關外與義軍彙合。哪知多爾袞網羅‘嗜血雙魔’,半路伏擊家父;又使這葛啟巫率大內高手圍剿義軍,致使義軍數百英雄戰死戈壁,家父亦下落不明;虜賊還不罷休,又使鷹犬‘腥七煞’和‘武林三尊’夜襲寒玉莊,殺害我母親和眾家仆,害我落得家破人亡,四海流浪的境地……”
兩人更是心頭震驚。圓空聲音異樣道:“師兄圓沁大師、武當長老赤陽道長、華山長老清風道長均是德高望重之人,武林中人莫不景仰,他們怎會,怎會……”
南宮淩風咬牙道:“他們現身山莊時,我和家仆勿名躲在花圃裏親眼所見,怎會有假?”
圓空大師麵色凝重:“不瞞南宮少俠,師兄於九年前接到一神秘請柬後,便離奇失蹤了,老衲和其他長老為了尋找師兄,踏遍了大江南北。八年前,老衲尋至北疆,巧遇玄機道長。玄機道長與師兄交情甚厚,便與老衲一同訪尋,才在長白山下誤撞悟淨,中他圈套,被擄至此地。我也偶聞那赤陽道長、華山道長亦於九年前同樣離奇失蹤,如此看來,這其中定有蹊蹺,說不定是那別有用心之人先設計加害他們,再假冒他們行事,以便嫁禍於三大門派,挑起新的武林紛爭。”
南宮淩風猛然想起和影兒在聖壽塔外聽到的葛啟巫等人的談話,似乎隱隱透出這“腥七煞”和“武林三尊”均為多爾袞操縱,莫非真如圓空大師所說,“武林三尊”係旁人假扮?假扮到連勿名都無法識破,誰有如此神奇的易容之術?想到這裏,他打了個寒噤:難道是路月姬?
“圓沁大師接到的是何人的請柬?”南宮淩風也開始懷疑起自己先前的判斷了。
圓空大師道:“師兄看完請柬,便將請柬焚燒了。師兄說:‘受一位老友邀請,即日須起程前往相見。此去不知多少時日可以回還,大家不必尋我。’師兄將方丈之位傳予悟明師侄後,便匆匆而去。至於受何人所邀,師兄未能言明,我們亦不便相詢。”
玄機道長道:“當今天下,能同時邀動‘武林三尊’之人恐怕不多,何不從這些人身上著手?”
“能想到的人都想到了,均無所獲。”圓空大師搖頭道。
南宮淩風正要繼續追問,玄機大師忽然悶哼一聲,麵色黑紫,圓空大師道:“莫非道長身上的毒性又發作了?”玄機大師艱難的點點頭,麵色已變得一團漆黑了,十分駭人。
南宮淩風忙問:“圓空大師,玄機道長這是怎麼了?你們為何都棲身在這陶罐裏?”
圓空大師神色黯淡:“唉,這都是拜那少林孽徒悟淨所賜啊!當年他被我廢去武功後,一直懷恨在心。在長白山下遇到他時,他已半身癱瘓。他見到我便痛哭流涕,悔恨不已。我一時心軟,答應喝他一杯悔過茶。哪知他在早已在茶中下毒,我和玄機道長便中了他‘十日銷魂散’。他將我們擄到此地後,逼我為他講解經文。我想那《易筋經》和《洗髓經》深奧無比,他在寺中的時候又疏於佛法,所以才胡亂修煉,誤入歧途。我若能詳解其中佛法經義,說不定還能化解他心中魔障,豈不是功德一件?唉……”他長長的歎了口氣,神情甚是灰暗。
呆了片刻,他才繼續道:“在這樣的想法驅使之下,我便專心為他講解佛法經義。到了第九日,他便遞給我們兩粒藥丸,說感於我為他詳解經書的恩德,給我們解藥。我們信以為真,哪知服下之後,渾身如萬蛇噬骨,痛不欲生,才知道又上了他的當。那孽徒這才說,那是他新近研製的毒藥‘腐心蝕骨散’,須坐於這裝有藥汁的陶罐裏才能緩解毒性,如脫離片刻,便五髒粉爛,筋骨寸斷而亡。因此,八年來,我和玄機道長便苟活於這陶罐之中。”他苦笑不已。
正說著,忽聞玄機道長痛叫一聲,隻見他口中如箭一般衝出大口黑色的液體,落到地上,騰起濃濃的青煙,腥臭難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