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我頓了一頓,停下來看著沈鏡。沈鏡臉上沒有錯愕,沒有驚訝,他隻是伸出手來捏了捏我的臉。
“嗯。”他說,“《異誌》裏有提及過這些。”
“所以呀,這是天命。我想,過不了多久,我就會變成一個七八十歲的老婆婆,因為兩個時代的時間軌跡是不同的,雖然我不知道如何推算這兩個時代的時間,但是依這些天來看,我的衰老卻是注定了的,我和小白注定要很快的衰老。昨日,獸醫又同我說,小白現在的身體越來越差,怕是活不了半年了。我覺得,我也……”
“別說了。”沈鏡握住我的手,道:“我不想聽這些。今天天氣好,我們去散散步好不好?”
“可是沈鏡,這一切是躲不掉的啊。我不屬於這裏,這不是我能生存的時代。”
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我知道我和小白的衰老是因為兩個時代的軌跡不同,我想,姑婆離開這裏,也是因為這個不可抗拒的原因。
“可是,你屬於我,你是我的世子妃呀。”沈鏡忽而低聲道。
我知道他的想法,他不是一個容易逃避退縮的人,可今日,我同他說的這些話,是他最不想聽到的,他不想麵對這個現實,我何嚐不是?
睽違許久,我又再次來到了花坊,見到了老花匠,也就是大伯伯。隻不過,我又重新戴起了麵紗,那些顯露出來的白發被蓮生用烏黛塗染住了,但若細看我的眼角,依稀能看出我眼角歲月的痕跡。
我坐在椅子上,看著花坊熟悉的一草一木,它們永遠這麼欣欣向榮,朝氣蓬勃的樣子,而我,卻已經不是當初的我了。
老花匠依舊細心擺弄他的花草,柔和的冬陽流入門中來,花坊裏顯得格外溫暖。
“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你和你姑婆一樣,遲早是要離開的,你姑婆那時候也是像你這般戴著麵紗,怎麼,今日,你也要同我說那些道別的話了嗎?”他笑眯眯問我道。
“伯伯,那姑婆可曾當著你的麵摘下過麵紗?”
他手中不停歇,搖頭道:“不,她沒有摘下過麵紗,她隻是同我說,她要離開而已。”
“那你可知道她為何一定要離開?”
“我不知,思索了半生也未曾弄明白。不過,後來想想,她離開一定有不得已的理由,否則怎麼忍心拋下孩子丈夫,回到那個時代去呢。”老花匠歎了口氣,問我:“你也得回去了嗎?”
我點點頭,笑得苦澀,道:“我已經到了不得不離開的地步了。”說著,我將麵紗揭下,道:“天命不可逆轉,我在這裏是不符合天道的。”
老花匠看著我已然衰老十多歲的麵容,心中對此事已了然。
他點點頭,惋惜道:“若你離開,鏡兒同辰兒一定會很難過,連我這個老翁也不免會傷心。但天命著實不可違呀。”他環顧著花坊,眼中戚戚,“正如這些花草,遲早會凋零入土,這些都是不可抗拒的天命啊。”
“我也不想離開,但若我一直待在這裏,等待我的隻有迅速老死的宿命,若我回去,說不定還有再相聚的希望。”
老花匠道:“你應該回去,在那裏好好生活,雖是難以割舍,但鏡兒終究還是會讓你回去的,相對於離開,他更舍不得你死,他也不會讓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