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的街道上,人群仿佛成了虛景,我步履蹣跚,恍若遊魂。鳳棲梧說她可以安排我進婚宴上獻舞的舞坊去,過不了幾日便要進宮排練,到時候便可以找機會同無衣解釋。還過幾日?我怎麼還能再等幾日,我愛的那個人,他還有半月就要成親,娶的那個人……卻不是我。
恍恍惚惚走到城門口,有一大群人聚集在那裏看什麼東西。淚眼模糊看去,隱隱約約見著是皇榜。我眼下已無心於此,轉身跌跌撞撞便要走。
“也不知何時能找到馴虎師,這榜文上說這天虎已連傷好幾人了呢。”
“是呀,這婚期將至,這天虎再傷人,也是過於不吉利。”
回廊小道,依稀是通往天女閣的路,帶領的侍衛忍不住第三次問我:“你當真會馴虎?這麼一個漂亮的姑娘做這等危險的活兒,你家人應該會很擔心吧?”
談話間,已到了天女閣,一聲聲哀戚的虎嘯不時傳來。見到熟悉的場景,心下感觸良多。院中的鳳凰樹已花滿枝丫,滿院的芬芳。
守衛的侍衛看我的眼神有些憐惜,打開門鎖的手有些緩慢。據他們說,這小白已咬傷了好幾個馴獸師,因‘天女’病弱,不能馴虎,這才發榜招人。
“姑娘,這白虎凶猛得很,你要是現在反悔,哥幾個可以暗中放你走。”
“多謝幾位兄弟了,小女子願意馴虎。”
他們幾人歎了幾聲氣,將大門開了一個小縫,待我進去門便迅速地合上。
隻聽得一聲震耳的虎嘯,還未反應過來便已被一股大力撲倒,尖利的爪子直朝我麵門劃來!
“小白!”生死關頭,我閉眼一聲大喊。
時間仿佛靜默了很久,空氣中有微塵隨著陽光揚動,樹影婆娑映在窗影裏,小白的呼吸淺淺停在我脖子處,揚在半空的爪子忘記了收起。
有溫溫潤潤的液體順著皮毛滴到我麵頰上,我緩緩睜開眼,一滴滴淚從它那雙黑瑩的眼睛裏滲出,可是它瞪著眼睛,久久不敢眨眼,隻是望著我,望著我。
我說,小白,小白,我回來了。刹那間,我們都紅了眼眶。我伸出手去輕輕攬住它的頭,它怔了一會兒,揚在半空的爪子猛地收回來,緊緊地將我擁住,像個孩子一樣嗷嗷大哭起來,好像天塌了一樣的悲傷。
“我之前又騙了你,你不要恨我呀小白,好不好?”
它聽罷我的話,哭得更厲害,胸腔止不住抽著。
不到一日,我馴虎成功的事便傳遍了整個皇宮,一如當年。我的住所同小白一處,再次住進天女閣,想不到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不過,那位‘天女’也住在這天女閣中。
宮內的花開得好,我借口給小白采花,想到水華宮去找無衣。一路上有宮人在布置皇宮,宮內喜慶非凡,有些灼眼。路過禦花園時,遠遠便看見有個姑娘推著木椅在小道上行走,木椅上坐著的,便是許久未見的雲眠。遠遠瞧著,他氣色好了很多,時不時笑一下,而他身後的玲瓏已將長發盤起,二人有說有笑,漸漸遠去。
他二人,竟在一起了嗎?本以為雲眠會娶別國公主,想不到眼下同玲瓏成了親。嘴角漾開一抹笑意,心裏暖融。
水華宮內一草一木都熟悉入眼,最記得初見無衣時那一片清晨水霧中的花叢,他站在那裏,就仿佛誤入紅塵的神祗,眉目間都是令人窒息的氣息,轉身的袖子輕拂過茉莉,水露微微顫動。
離湖邊亭近了,我便藏在一方假山後,看見被風掀起的白紗裏,有一襲紅衣嫋娜,那微仰的側臉,和曾經的我一模一樣,隻不過是過於蒼白,身形也更纖弱。舞罷,案邊一人起身走近她,用帕子輕柔地幫她擦去額頭薄汗。他的腰間,猶掛著那枚綠色的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