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邊放燈的人極多,將河岸裏三層外三層圍了個密不透風,青蓮帶我努力了好幾回,才勉強擠到了前麵,這下我總算體會到帝都人口的眾多了。
彩燈我前幾日同沈流景已放過,再放並沒有什麼新奇的心情。正在許願的青蓮用胳膊肘推了推我,睜著一隻眼小聲問我道:“你怎麼不許願?”
“又不會應驗啦。”
我的回答得到了青蓮的一個白眼,繼而為我碎碎念地祈禱道:“河神大人,請你不要在意這個丫頭說的話,她最近有些癡傻,不要降禍於她,還是請您繼續保佑她。”說完她認認真真地朝河心拜了三拜。
她那副虔誠的模樣讓我有些感動,這姑娘雖然平時大大咧咧的,倒也是個極好極好的人。
“雲哥哥,你看那邊……”,有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人群中響起,似乎是穎光的聲音。
我條件反射般猛然回頭,在熙熙攘攘人群中搜索他們的痕跡。遠方有綻開的煙火,人們的表情或喜悅或呆滯,或憔悴或精神,獨獨沒有我熟悉的那張溫潤如春淺淺笑的容顏。
或許,是我聽錯了吧。
我收回視線,陪青蓮去吃攤上的餛飩。
吃完餛飩,人愈發多了起來。那日的小船夫也來了,看見我們挺興奮地招手,惹得青蓮麵上一片羞紅,急忙衝我解釋道:“不是你想的那樣的,哎呀,就是見過嘛才會打招呼,打招呼當然表示見過啦,對不對……”,她一個勁的解釋,愈解釋愈手忙腳亂,語無倫次,直到那小船夫走到我們跟前,她略微矜持了一會兒,便不厚道地同小船夫去玩了,我們隻得約定好散場後在餛飩攤邊互相等候。
不管是現代還是古代,什麼節大家都能過成情人節呀。
我如此感慨了一番,自己一個人沿河散步。走得累了,便靠著樹稍作休息,感受一下這古代的民風民俗,目光不經意地往草叢裏看了一看,視線裏閃過一縷金線。我好奇地扒開草叢,待看到那物事之後,心境一下子有些悲涼,想起那天同他說的話。
“那你可要日日將它戴在身上,一刻也不許摘下。”
“好。”
那草叢裏,躺的正是我熬了好幾個夜晚,繡給無衣的荷包。那條束口的金色絲繩,便是我親手編織的花樣繩,我怎麼可能忘記。我歎了一口氣,將它拾起,拍了拍灰塵,看來今晚無衣確實和穎光來了,否則這這荷包怎麼會掉到這裏。
無衣他是對螢染月失望了麼?特地尋了個好日子將它丟棄在這裏。我將它係在腰間,理了理麵上的紫紗,看著天邊碩大的圓月,心情一下子低轉起來。上次陪她去賞荷,今夜又陪她來逛彩燈節,這幾個月的時間已經漸漸使他放下一切,看來,即使沒有我,他也會過的很好。我呢,也過得不錯呀,在青樓,看美人,聽青蓮八卦,跟沈流景嘰歪,小日子也滋潤得很。這麼倚著樹,人們走來走去難免會多看我一眼,於是,我便爬到樹上去。
這個角度看月亮,月亮愈發顯得皎潔皓大。這時候,有人走到樹下,停了下來。我以為是盡興的青蓮發現了我,我看也不看就抱怨道:“今天天色這麼好,怎麼回來得這麼快?”
樹下那人明顯一愣,繼而一個溫暖如春的聲音從樹下傳來。
他說:“你看我是誰。”
那一瞬間,時間仿佛靜止,暖的風吹起我的麵紗,隔著麵紗,我看見月亮似乎也在看著我。我眨了許多次眼睛,卻不敢坐起來,心髒的地方怦怦直跳,太陽穴也跳得厲害。這情況,他是認出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