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很靜，像空明的靈境，而我同他，是存於塵世外的謫仙，執手踱步在澄明的月光之中。我知道他問的是什麼。勾心鬥角，人心險惡，生命不過是無常，那日，我被黑衣人掐住脖子的時候，生死一線間，我最遺憾的是不能見無衣最後一麵。而今，我同他站在這裏，執著手，溫暖的手心交握著，他無恙，我平安，已是最大的滿足。
“不怕。”我看著他的眼睛，笑著搖搖頭。
“為何？”他低聲淺笑。
“因為，你一直都在。”
他眸子中的星光忽斂，麵色慢慢沉靜如水，輕輕擁我入懷，聲音中帶著歎息。
他說：“我卻有些害怕了。”
“是怕我像兮兒一樣嗎？”
“不是。是怕我自己會失去保護你的能力。你雖是天女，但各國勢力一直在覬覦。若我哪天不在，你當如何？”
他手心暖暖得發燙，說這話時正低頭與我對視。
“嗯……我會騎著小白把他們嚇死，然後跑去保護你。”
“傻瓜。”他十分寵溺地摸摸我的頭。
回到天女閣時，夜已深。小宮女告訴我清月未歸，我心中猜想，許是留宿照顧姐妹了吧，便也不在意。簡單洗漱過後，便打算睡覺。準備熄燈時，窗外忽然傳來一聲懶懶的話語，拖著長長的尾音：“我說，你到底求不求我？”
我昏昏欲睡的腦袋立馬清醒，嚇了一大跳，立刻反應過來這聲音來自白天的黑衣人。當下打開窗，寒風瞬間灌入，視線好半天才著落在兩米開外老鳳凰樹的枝幹上。月光這麼亮，積雪銀白，他一身夜行衣，斜倚在樹幹上，隻露出深邃的眉眼，周身是冷冷幽幽的氣質，恍如是月光之下正在棲息的優雅夜梟。
“我又沒有危險，求你做什麼？”
“哦？你的意思是你有危險就會求我咯？嗯，我看看呀，你上次欠我三千兩，如果這次要救的話，難度係數比上次救你更大，那就要翻三倍，九千兩，勉強算一萬兩，你一共要還我一萬三千兩。”
真聽不懂他在說什麼。我瞪他一眼，就要把窗關上，卻聽他慢悠悠冷笑道：“死到臨頭還不著急，你不會蠢到連自己要怎麼死都不知道吧？”
“我怎麼死，你知道？”
一片雲恰好遮住月亮，他的目光幽幽傳過來，被這樣的目光盯著，一陣寒意爬上了脊背。
“會死得很難看。”他一字一句緩緩道，眼神帶著來自幽冥深處的妖魔獨有的陰冷。
睡覺前聽到這些話，心情難免有些不爽，於是我清清嗓子，亦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回他道：“你會死得比我更難看的，少年。”
也不再聽他說話，“啪”地一聲迅速關上窗，熄燈睡覺。
外麵風大，凍死你。
次日，雲絀被關押之事傳遍了宮中。雲絀是太後的心頭肉，不知道此番太後會有什麼動作，況且此事也算是因我而起，估計這幾日太後又會召我去談話。屆時我該怎麼反應呢？在忐忑的心情中，給雲眠做了幾個開胃的糕點，親自送到他的寢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