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2)

沐堯懸在空中,雙手緊緊抓住崖邊,身下是萬丈深淵。霧氣與白雲相纏繞,猿臂嘶吼,響徹天際。手漸漸失去力氣,礫石也漸漸鬆動,滑落。“救命啊!”沐堯喊著,拚命想往上爬。忽而龍合隕出現,沐堯心中一陣歡喜,不料他隻是蹲下,打斷她的話,露出邪魅的笑,“我隻是利用你罷了,我怎麼會輸給個女人!”說著揚揚下巴,指著不遠處一身鮮血的龍祈遠,“現在,你對我來說什麼都不是了!”龍合隕說著推她下去,沐堯沒有掙紮,眼角流過一滴絕望的淚。深淵裏回蕩著白發女子空靈的話,“世間男子都是薄涼之人……”

“合隕——合隕——”沐堯帶著哭腔,手臂被一雙溫暖的手緊緊握住。他坐在病榻邊,心疼她在夢中還在哭泣。那個把她丟棄在將軍府門外的人有著怎樣狠毒的心,她夢中呼喚的人究竟給了她多大的傷害。他青筋暴起,無論誰傷了他,他都絕不會放過。

他望著這張惹英雄競折腰的容顏,這張讓他朝思暮想的容顏,手輕輕撫過她的臉頰。“來人!大夫怎麼還沒到,再去催!把京城裏所有的大夫都請來!”納蘭景泰一動不動地看著她那張毫無血色的麵龐,第一次這麼驚慌失措,他似乎比她出的虛汗更多。丫鬟們跪了一地,不知眼前這個人為何對將軍如此重要。

忽而,屋子裏除了呼吸聲,還有走路帶動的風聲。“將軍,夜深了,您吃點東西吧。”納蘭景泰唯一的妾侍司馬墜露手中端著粥,輕輕地說著,聲音柔美,宛如天籟。

納蘭景泰狠狠瞪她一眼,聲音低啞,“出去!”如若為了不是壯大自己的實力,納蘭景泰是絕對不會娶丞相的千金的。他答應過沐堯此生隻娶她一人,他食言了,一場寂寞憑誰訴,算前言,終輕負。所以現在她來報複自己了是嗎!“你要懲罰就罰我好了,不要傷害自己,不要——”納蘭景泰緊緊握住沐堯的手,柔情繾綣,深深吻了下去。那冰冷的手,他想替她吻熱。

司馬墜露身子晃了一下,她似乎猜到了這就是上官沐堯。旁邊的貼身丫鬟菡墨趕緊扶住,她淡淡地笑下,示意自己沒事。“將軍,您已經為了國事,好幾日未合眼了。您……”

“啪——”納蘭景泰將司馬墜露一掌打倒在地,蹲下掐住司馬墜露的潔白勝雪的脖頸,“我說,讓你出去!”說著將其甩到一邊。這個女人為了嫁給他耍了多少心機,他厭惡她的自作聰明。

司馬墜露幹咳了兩聲,柔柔地拂過自己的脖頸,嘴角閃過一絲苦笑,這是他第一次碰自己,卻竟是以這種方式。丫鬟菡墨眼裏湧過淚水,扶著顫顫悠悠的司馬墜露出去。她為自家小姐感到莫大的委屈。小姐從小乖巧,性情溫順。但小姐自及笄後就一心想要嫁給心中的英雄——納蘭景泰。為了贏得納蘭將軍的傾心,有一次將軍到丞相府,司馬墜露知道將軍喜愛葡萄,就親手剝好皮,用竹簽將籽仔細挑出,然後裝進水晶碗放入冰中,一盞茶後再端給將軍。這樣葡萄外涼內軟,別具風味,也凝聚了小姐的一片真心。可誰知將軍對小姐如此冷淡!

京華所有的大夫幾乎都來到了納蘭將軍府,但大夫們都搖頭毫無對策。納蘭景泰目露凶光,繼而眼中充滿了無盡的絕望。他身心俱疲,揮了揮手讓所有的人都退下。

冬臘梅,三更雪,不道愁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他悄無聲息的躺在她的身側,靜靜地抱住她。這是二十年來,他第一次哭。臥薪嚐膽,苟且偷生時,他不曾如此;一身沐血,戎馬疆場時,他也不曾如此。此生無她,生亦何歡死亦何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