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落紙無聲(1 / 1)

1.

“誒?你也走這條路?”少年騎著單車飛馳而過,又猛地捏了閘倒了回來,帶著找到同伴的欣喜問到。

我抬頭,看著那衝天的頭發,麥色臉頰上點點雀斑泛著單純與痞氣的他,木然正了正車子,回答到:“是……啊。”

“一起走吧。”他笑了笑,跨上車子,向我一偏頭“我家在一中對麵,你呢?”

“幹休所那邊。”我也向他笑笑。他愈發高興,因為我們離得隻有半條街遠而已。

那個中午,我便這樣與阿偉相熟,而在此之前,我們隻是一個教室中的點頭之交罷了。

阿偉並不是一個嚴格意義上的好學生,他喜歡熬夜看小說,看電影,白天的時候寫小說,打籃球,甚至於在課外與外校的人打架,被叫家長時與班主任爭吵。但同時,他的成績也完全說的過去,那個時候,這樣一個學習好的“壞學生”,無疑是優等生所不屑,差等生所崇拜的。而對於我這樣的中等生,是無法產生什麼交集的——在那個中午之前。

相熟後的阿偉,在得知我喜歡寫作,樂於閱讀後,愈發覺得我有趣,在課餘與我討論他的小說,講述昨晚的電影多麼精彩,並邀請我一同打球,去看外校間打群架的“大陣仗”,當然,我沒有去。而那次的群架事件卻改變了阿偉的生活。

2.

那次群架與以往的沒有什麼不同,卻有一個帶了匕首的少年,少年是與我們同一級的,那天是為了幫他在另一個學校的“兄弟”,而那把匕首,是他向阿偉借的——借時並沒有說他要出現在那場群架中。而作為省教育廳直屬的中學,這樣的行為無疑是觸了雷,少年被勸轉,而阿偉,也被要求回家反省一個月。

當然,在阿偉父親拿了夾著紅包的禮物看望了班主任生病的孩子後,阿偉在三天後便回到了教室。隻是,失去了不少活力。

後來,他在路上對我說:“小周,你知道嗎?我爸一個月也就掙得五千,那天,全給了她了。”那個她,無疑便是我們的班主任了。說著,他又自嘲的笑了一聲,“記得那次我和她吵嗎?那次是另一個人先動的手……但是他媽來了塞給老班一卷錢,所以才說是我打的人,還報了學校。所以這次才一罰一個月。”搖了搖頭,微微歎道“我以前一直以為小說隻是小說……”

“小說也是脫胎於現實啊。”我敲了敲車鈴,車鈴呤呤地響起來。

他沉默了,也輕輕按著車鈴,靜靜走著,與我在路口告別。

3.

之後阿偉就搬家了,他沒有和我說原因,因為他戶口並不在市區中,家裏租房在這裏為了他和妹妹的上學。偶然間拜訪了他新居所,也不過是舊了一些,小了一些。

也許是因為不再同路的原因,漸漸的我們便變得有些疏遠。那事之後的他不再嬉鬧,逐漸埋頭學校應對升學,失去共同話語的我們在幾次尷尬的聊天後愈發沉默。也許是因為他漸漸與優等生們打成一片,討論問題,又或是因為班主任在課上不小心說漏了我姐與她是閨蜜。我無從得知,隻有在發成績單時看著他次次居於前三時的一句由衷的“厲害啊”和他接過去後一句淡淡的“還可以”接著便埋下頭寫卷子這樣的場景中維係著雙方的關係。

4.

轉眼便到了畢業季,畢業冊的紙單鋪滿了這個季節。我並不是一個對此感興趣的人,隨大流買了一本,才發現一本隻有不到四十頁——甚至沒有半個班的人多。撓撓頭,挑了一些相熟的發了去,拿著最後一張,想起了阿偉。

“呐,我的。好好填啊!”我半開玩笑的說到。

他埋頭寫著一疊紙單,略微抬起頭看了我一眼:“哦。”又收起別處遞來的一張,笑道:“好的。嗯……我的不夠了,就不給你了,抱歉啊。”

“沒事,沒事。”我略帶尷尬的笑笑,“那……盡快?”

“好,好。”他又低下了頭。

可惜的是,直到最後,我依然沒有收到最後一張同學錄。

直到前一陣,再次翻出學校發的紀念冊時,掉出兩張空白的風格迥異的同學錄內頁,一張是我當年的那本,而另一個,印著我說不上名字的籃球明星,色彩明豔,充滿活力。

我提筆,卻不知該在這紙上寫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