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聖嬰!?"雪嬰看著手中的小女孩,她與白拂懷中的人兒有著純然一樣的麵孔,修長的眉眼,光潔的額頭,隻是左臉頰上有一塊淡淡的蝴蝶狀斑痕,使這張臉看上去說不出來地詭異.
青塵身形微晃,"是,你怎麼知道?"
"你忘了,我也是."雪嬰欲扶住她的手,懸在半空中,終於縮了回來.
青塵的聲音一下子低到塵埃裏去:"我隻是希望能讓她,像正常人一樣,平平安安過一輩子."她不是不知道聖嬰的命運.他們一生下來便是不完整的.麵上的斑痕雖會隨著時間淡去,但隻要一見到甚至聞到一點點血腥,他們臉上的斑痕便會再度出現,顏色也愈來愈深,如果不及時吮吸鮮血的話,便會反噬自身.若是待斑痕變成血色,就什麼都晚了.所謂一失必有一得,聖嬰的靈力自然亦非常人能比,貊族數百年間,也就出現過那麼幾個,雖然得到族人的虔誠供奉,但個中冷暖,誰人能知?
雪嬰不忍見她如此難過,遲疑許久,緩緩開口道:"恐怕不能了.尊夫這幾日頻繁出入公主府,必是與上官衡商討如何對付我們貊族之事.這麼些年,他們終究是不死心."
青塵慘然一笑,她最擔心的事,終於還是發生了.如何是好?
青蕪明明記得和紫蘺在園中追打的,不知怎麼就睡著了.睜開眼便看到一張陌生而俊美無暇的臉,剛想跑去告訴母親,卻發現原來自己躺在他的懷裏,不禁又羞又惱,便想掙脫開來.雪嬰察覺到了懷裏的異動,低下頭,對上一雙清澈幽深的眼.許多年前,他也是被這樣一雙眼所惑,最後卻親眼看著她消失在竹林的盡頭,再也沒有回來.
"娘親",青蕪的呼叫聲喚醒了沉思中的莫青塵,她困惑地望向白拂,白拂的眼神卻分明告訴她催魂香對聖嬰是沒什麼作用的.
"娘親,他們是誰啊?"青蕪見母親在旁,眼睛骨碌碌地轉.
"蕪兒,他們是娘親以前的朋友.記住,今天的事,不許跟任何人提起."
青蕪看看雪嬰,又看看白拂,最後落在母親嚴肅的臉上,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送走雪嬰後,莫青塵再也支撐不住,伏在案上大哭.青蕪輕輕地扯她的裙角,柔聲說:"娘親,是不是剛剛那個叔叔惹你生氣了?"
青塵把她抱進懷裏:"蕪兒,如果有一天娘親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和妹妹.""娘親是要去哪裏嗎?蕪兒也要去."
"到底是個孩子."青塵歎了口氣,或許,她可以去找昭寧公主.
次日,莫青塵隨夫君到公主府作客.昭寧公主自是十分欣喜.她自小生長在帝王之家,見慣了形形色色的人.雖貴為長公主,奈何對自己的事卻絲毫不能作主.幾年前在京中盛會上與莫青塵一見如故,遂成莫逆之交.
"公主,青塵有個不情之請."等到二人獨處的時候,青塵忽然說道.
"但說無妨."
"倘若青塵有什麼不測還煩請公主代為照料我的孩子,尤其是青蕪."
昭寧公主聞聽此言,已有不祥之意,大吃一驚:"妹妹何出此言?"
"公主隻需答應即可."青塵說著便跪了下去.
"你這是為何?"昭寧欲扶起她,卻不經意看到她滿臉的淚水:"我答應你,你先起來.但是我希望永遠都不要有這麼一天."
青塵心頭的重石終於落了下去.從此一去,了無牽掛.
昭寧公主雖滿腹疑惑,卻欲言又止.眼見著青塵決絕而去,那背影,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