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去。”我耍無賴地癱在蘇晨瑞身上。
“我的好小姐,這會子老爺正差人滿院子尋你呢,你要不去,還是我小丸子受罰。”小丸子扁著嘴挑眼看我,看得我怪不好意思的。爹爹疼我,哪回我闖了禍都不舍得罰我,最後隻好罰小丸子,雖說隻是讓她抄抄書背背經什麼的,但對小丸子這個在我教導之下隻看小人兒書的人來說已是極刑了。
蘇晨瑞低歎一聲,拉起我的手,幽幽地說:“原來鶯鶯也到了許嫁的年齡了啊。”
“這麼早嫁掉太可惜了,人家還沒見過幾個男子,連挑的機會都沒有!”
“你呀!”他彎起手指輕輕刮我的鼻子,笑得無奈也笑得有些勉強,我疑心他想起了自己難割難舍難愛難棄的斷袖之情,於是我安慰道:“哥哥,別傷心,愛上一個男子不是你的錯,錯就錯在你愛上了一個喜歡女子的男子。”
蘇晨瑞麵上一僵,本來就難看的笑容頓時走了樣變了形,更加慘不忍睹,看得我心疼。正為他感歎傷懷,誰知他一記手刀劈在我頭頂上,青筋抖動,隱忍著說道:“你這腦袋裏除了惦記吃豬肉,到底裝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腦袋裏自然裝的腦子啦!”我一手揉著頭,自然地頂回去。
“我看不盡然,像是除了腦子,還有水!”他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抬頭對著我淡然一笑,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誰說我喜歡男人?像我這樣英俊不凡的男人自然是喜歡女人的。”
“噯?誰?誰啊?哪家小姐?哥哥,快告訴鶯鶯吧!”被他那精彩的表情吸引住了,我伸出八爪怪一樣的手,八卦地拉住他打聽,他嗬嗬笑著拿開我的手握在手心裏,拖著我向外走去。
“小丸子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來帶路,咱們去會會這天上掉下來的‘林姑爺’!”蘇晨瑞在我前麵半側過臉來,邊走邊說,他白淨的側臉像是一朵典雅的白蓮花,雖是在叫小丸子,卻是一瞬不瞬地看著我,目光溫柔綣繾,說到那“林姑爺”三個字,故意加重了口氣,牽著我的手不鬆不緊,溫暖柔軟。
這樣的男子,上一世,是蘇寂寂午夜夢回輾轉難眠時無數次渴望的戀人……我突然回想起那一世的種種,或許上輩子過得不好,這輩子都一一得了補償,以哪種形式都好,這十五年來我嚐到的都是幸福的味道。
不管是蘇寂寂還是蘇鶯,我都安於命運,體驗當下樂在今朝。我低下頭安心地笑了,就這麼跟在他的身後隨著他七拐八拐,神思飄渺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撞上一睹肉牆才元神歸位。
“誒,哥哥,你怎麼突然停下,害我撞到……唔……”
“噓……”
等我回神,才發現哥哥竟將我帶入正堂偏廂,此刻正躲在簾後,熟練地挑起一角布簾窺探正堂大廳的動靜。自小和哥哥練就一身本事:爬屋頂上房梁,偷窺爹爹戲二娘。此刻我第一反應便是打開雙腳馬上尋個好位置,貓起身豎起耳朵,將目光順著簾縫兒投向目標區……
一向愛茶的爹爹坐在正堂主位端著一杯香飄萬裏的鐵觀音卻無心品嚐,時不時地瞅著門口,又時不時地看向下手的年輕男子,尷尬地笑上一笑。那男子約莫十八九歲,著一身銀色雲錦逸仙袍,輕紗外衫,更襯得垂落胸前的幾縷長發如墨如絲,薄唇輕抿,美目流離,眉飛入鬢,神情不急不躁。
他手捏一把掛著白蓮玉墜的紫檀折扇,微微低頭,漫不經心地在手中轉著把玩,忽抬頭見我爹爹看他便也自然地溫和回笑。
這這這,這人是林三?這就是本小姐五歲生辰定下的未來夫君,這就是封建社會我要一輩子跟隨的人,似乎,好像,貌似還不錯嘛。
就算不是我的菜又怎麼樣?很多時候你都要吃不是你那道菜的菜,就拿我最討厭的胡蘿卜來說吧,為了身體健康我也吃了二十幾年啊,照樣活蹦亂跳,你看,都穿越了。林三這道菜,但吃無妨!
當初麵色蠟黃的孩童竟變得玉樹臨風,清風一笑集萬千風華。簾後,掩袖擦擦口水,我故作勉為其難狀,心道:“就這樣吧,就這樣吧。”繼續掩袖,無聲奸笑……
手上突然緊了一下,我吞吞口水不解地看過去,哥哥蘇晨瑞的臉色難看極了,我一句“哥哥”還未叫出口,他一個甩手將我推開,我本就緊張的動作根本招架不了作用力與反作用力的摩擦,猝不及防,身子快速地倒退幾步,直直跌向簾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