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卷首語·貴生忘死(1 / 2)

宇宙蒼茫,人局促其間,不知其可。後以天地、鬼神、祖先為敬,以己為尊,遂能從容處世。

然人之存也,猶有七情六欲之厄,曰喜怒哀懼愛惡欲,曰生死耳目口鼻。所謂全生者,六欲皆得其宜者也。

若有不相宜,則如何?今且論六欲之生。

所謂“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活著,好好活著,更好地活著,這應是大多數生靈的思考順序,對動物如是,對人亦如是;對今人如是,對古人亦如是。

當物質條件不足以生存時,在求生的欲望驅使下,便有了爭鬥。有時需與天地鬥,有時需與人鬥,爭土地,爭口糧,而不惜性命。匹夫之間,爭之以拳械;國家、民族之間,則爭之以戰,漢夷之間的諸多紛爭,在其最初時候,莫不如此。

曆史上東漢一朝,最具威脅的邊患並非匈奴,而是取而代之的西羌和鮮卑,其中,漢羌之間的百年戰爭更可說是葬送了東漢的國力,並間接導致了東漢的滅亡。

東漢初,匈奴內亂分裂,南匈奴歸附,北匈奴勢弱,進而被漢朝擊敗、遠遁。但它畢竟曾是漢朝最強大的對手,它的倒台,也勢必有著深遠的曆史、政治影響。

在北方,鮮卑趁勢崛起,盡據匈奴故地,實力強勁,成為草原霸主,並不斷南侵,帝國北部深受其害。

在西方,隨著北匈奴的敗逃,西域也失去了原有的戰略地位,它不再是匈奴右臂,卻仍將繼續吸食中原財力,因此,班超之後,朝廷對之便越來越不重視,並幾度廢棄。

同屬西方,西羌的威脅相對更為複雜,諸羌本遊牧於河西走廊一帶,冒頓時期臣服於匈奴。漢武帝時對四夷用兵,開疆擴土,北卻匈奴,西逐諸羌,將之驅逐到西海(今青海)一帶,在河西設置酒泉、武威、張掖、敦煌四郡,移漢民實邊,隔絕南北夷狄,是為隴西四郡,然後以此為橋梁連通西域。到漢昭帝時又設置了金城郡,與前四郡並稱為河西五郡。

羌族和中原的爭鬥與匈奴相類,也是早在漢朝以前就存在了,隻是不如匈奴強橫。匈奴是政權較為單一的強大部族,一般來說,單於擁有最高威望和統治權;而西羌內部分為很多部落,各自為政,甚至時常相互仇殺。所以,雖然在東漢初諸羌就已經有了百餘萬人,但卻分屬一百五十多個部落,各自為戰,族眾戰鬥力也遠不如匈奴,更不能與漢人相比。

諸羌在西漢時便曾多次寇犯河西,後來被宣帝時期的名將趙充國擊服,將歸附的諸羌內遷到金城郡,漢羌此後相安數十年。到了王莽亂政時,強盛起來的燒當羌又開始進犯,充塞涼州,寇掠郡縣,一直綿延到光武帝初期,雖然在班彪的建議下設置了護羌校尉,但仍不能禁止。先後被來歙、馬援擊破,並遷徙羌眾,將他們安置在天水、隴西、扶風郡諸縣之內。

將歸附的胡人內遷,在當時看來,似乎是挺不錯的:不僅能隔絕諸羌交通,還能就近管教。但這樣的做法卻釀成了彌天大禍,禍害了當時,並且流毒無窮。

這裏不涉及歧視,但就當時而言,生活方式、衣著打扮、信念禮儀、語言等的不同,確實是極大的問題,長久以來的相互攻伐,使得彼此間血債累累,眾怒難平,想要和平共處是不可能的。加上當時豪強勢大,在地方肆意妄為、欺壓良善,朝廷卻無法有效禁止,對漢人尚且如此,對一向有仇隙的胡人更不會手軟。華夷之間本就心存芥蒂、相互戒備,隻要有一兩個相互爭鬥的,就能引發大規模的動亂,雖然會被朝廷大軍討平,但卻不能根治,長此以往,涼州就越發動蕩、荒涼,從而引發了貫穿東漢曆史的東西之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