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幾日,前來府中吊唁之日絡繹不絕。文忠公雖逝,然而此時赫舍裏府一門兩位一等公,又出了一位皇後。在外人眼中,又何嚐不是煊赫依舊,仍是朝中最舉足輕重的門第。
泰曦雖得了皇上的諭旨,準她在府中服喪一年,但到底已受封皇後,不能如姐妹們一樣,在後堂料理喪儀,接待女眷。
她獨自在花園中飲下一杯雨前的龍井,也等來了自己要等的人。
蘇克薩哈,這位敵人的敵人無疑便是自己的朋友。蘇克薩哈此時四十多的年紀,雖也是一位戰功赫赫的旗主,與鼇拜比起來,少了幾分狂傲蠻狠,多了幾分內斂自持。
他自己也知道,索尼逝後,自己與鼇拜更是迎來了你生我死的局麵。取得赫舍裏家,或者說泰曦身後的皇帝的支持,無疑是當務之急。
因此,當他開口之時,含了十二分的恭敬:“微臣蘇克薩哈叩見皇後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泰曦賜他坐了,又親自斟了一杯茶,方道:“大人與家祖同朝為臣二十多載,共佐兩代君王,如今親贈祭禮,同表哀思,本宮感同身受。”
蘇克薩哈接過茶杯,恭聲又謝了恩,安慰說:“老中堂一生為國為民,如今英靈未遠,功勳長存,還望娘娘節哀,珍重玉體。”
泰曦點頭:“謝過蘇中堂。”
蘇克薩哈斟酌了半響,方又開口:“臣有一請,還望娘娘恕微臣冒昧。老中堂過身,府中眾人自然持服守製。不過本朝家法亦有雲,三七之後,百日之內不禁嫁娶,定親。”
這確實是有定例的,也是為了天理外的人情。不過也多是山野之中,無力供養兒女,或是家中少了主中饋的。世家大族,是鮮少有這麼做的。如今蘇克薩哈提了這話,不知他是想怎樣結這一門親事。
於是泰曦喝茶不言,靜待下文。
蘇克薩哈續道:“微臣三子德器,今年十三,素日也算懂事。微臣想為他,與府上的小姐求一門親事。
蘇克薩哈膝下三子,其中長子,三子乃是嫡出。這位三公子極得蘇克薩哈夫婦的寵愛,泰曦雖未見過,但平素聽人說起,也多是讚譽之詞。兩家論門第也是般配,何況在這種時候,聯姻實實在在是件雙贏的事。
泰曦心念百轉,答道:“輪年紀,本宮的二妹三妹倒都是合適的。”
蘇克薩哈聽她有應允之意,便稟告說:“拙荊素日過府,對索額圖中堂的長女,府上的二小姐總是讚不絕口。若得娘娘玉成,實在是犬子之幸。”
原來蘇克薩哈看中的是泰晗。泰曦不得不讚一句好眼光:“蘇夫人果真慧眼。我們四個姐妹之中,祖父常讚二妹的性子品格是最好的。本宮自幼長在宮裏,剩下的幾個弟妹年紀又小,開蒙之時祖父又已位列首輔,政事纏身。算下來,唯有二妹有福,開蒙之時便得祖父親自教導,跟著祖父讀了幾年書。”
蘇克薩哈聽了更喜,又道:“還望娘娘成全。”
“本宮自然樂見其成,不過二妹是叔叔的掌上明珠,總歸還是要問過叔叔嬸母的。”
“那是自然。”蘇克薩哈撚須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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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眾人都得了閑,泰曦便把蘇克薩哈的來意對索額圖夫婦說了。
索額圖沉吟半刻,道:“我雖襲了父親的一等公,但到底資曆尚淺,萬歲如今要壓製鼇拜,必然是要重用蘇克薩哈的。此時與他家聯姻,自然是好的。”
索額圖的夫人佟佳氏也說:“我在蘇夫人那見過他家的三公子幾次,小小年紀,卻看得出是個好學懂事的好孩子,對蘇夫人也極是孝順。這樣的人品我是沒的挑的。”
泰曦頷首:“嬸母這樣說,我便放心了。我唯一擔心的是,如今朝中風雲詭譎,蘇克薩哈直麵鼇拜,成了自然功勳萬仗,可也最是凶險。我隻怕,若有個萬一,反是害了晗妹。”
索額圖卻說:“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皇後不用太過憂慮。”
“既如此,咱們便給蘇克薩哈句準話。百日之內便讓他請官媒上門過了六禮,出孝之後再議婚期。”
知道泰晗與蘇家三公子訂下親事之後,泰曦的繼母章佳氏卻似乎並不滿意。
章佳氏在噶布喇和泰曦父女麵前嘮叨道:“輪門第,蘇中堂家與咱們家是在般配不過;輪品性,蘇三公子在整個京城中的名門子弟裏也是數得著的。這樣好的一樁親事,娘娘也該多想著點咱們家泰暘才是。畢竟暘姐兒才是娘娘的親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