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澤羽嬉皮笑臉的對老聯頭說,“真沒什麼事,就是過來給您請個安。”
“哦~!”聯單點了點頭,“那好,這安也請了,天也不早了,早點回去休息吧。”說完,端出一副要送客的架勢。
“要不怎麼說您睿智呢?什麼都瞞不了您。那我說了您可別生氣。”張澤羽先打了一下預防針。
“那要看是何樣的事!”老聯頭正襟危坐,故意用下眼皮瞄著張澤羽。
張澤羽從椅子上起來,立身說到,“此事,貌似和晚輩的前程有關。故而……”張澤羽有些心虛。
“別顧左右而言他,直言。”
“此去津門,路上遇到已故山西學政呂大人的遺孀…”
可還沒等張澤羽把下半句說完呢,聯單就打斷他了,“可是呂賢熙之母?”
張澤羽一聽,看來是瞞不過聯老頭了,直接說了,“正是。”
“繼續說。”聯老頭沒好氣的白了張澤羽一句之後,閉上眼睛不再看他。
“呂家老夫人言,張香濤有意招募招募於我,遣樊增樣樊嘉父中間說合。”
聽到這裏,聯單雙眉一皺,心想,怕什麼來什麼啊,於是張口說到,“張香濤有意招募於你,為何遣樊美人兒【注1】去找呂氏?張公子今日前來,不會是找我給你與那呂賢熙做媒人的罷。”
“……”張澤羽心中暗自叫苦,都說人老奸,馬老滑,兔子老了鷹難拿,這聯大人也太犀利了吧,怎麼跟他說呢?張澤羽憋了半天,也沒想出個下文來。
倒是聯老頭先開頭了,“也罷,有娀未抵瀛洲遠,青雀如何鴆鳥媒【注2】。想來你也可能知道,老夫其實早就有意為你做媒的。你可知老夫給你找的是誰家之女?”
誰家之女?聽到聯單這麼問,張澤羽有點傻了,難道說不是聯家的?
“晚輩不知。”張澤羽輕輕地搖了搖頭,唯恐引起聯單的反感。
“當初你或許認為老夫想將胡氏族女許與你吧。”聯單略有嘲諷地問了張澤羽一句。
胡氏?聯單難道說不姓聯?張澤羽心中好奇,可是他不敢問啊。這老聯頭別再跟曹操似的,本來是性夏侯的,結果祖上過繼給了宦官,就隻能跟著姓曹了。【注3】這種事人家自己說行,問了容易得罪人,所以他隻能保持沉默,低頭給自己的鞋尖相麵。
“古人雲,麵由心生。老夫第一次見你,就覺你絕非常人,若行止得當,當言前途不可限量,敢稱國之重才。可你身上缺一樣東西,你可知曉?”
張澤羽心中暗想,老子雖然進過宮,可也完完整整的出來了啊,說老子身上缺東西,臭老頭,烏鴉嘴。想是這麼想的,可嘴上隻能“還望您賜教。”
“物降於世,華美之甚者,人必損之。人降於世,優秀至極者,天必損之,所以有木秀於林的說法。遠了不說,就說初唐四傑吧。王楊盧駱,駱觀光與徐敬業起兵反周敗死於亂軍,盧升之因禍失官手足殘廢投水,楊盈川不明不白的卒於任上,連個確切的年份都不知道,而四人之中最富盛名的王子安年二十六就溺水驚悸而亡。”聯單還想往下說,可是被張澤羽打斷了。
“恕晚輩無禮,打斷您一下,這初唐四傑,應該是一千兩三百年前的事兒了吧。這還不算遠?”
點著書案說,“我指的是距離,美利堅國我不熟,法蘭西國你不懂,隻能說咱中國的事了。”
“哦。”張澤羽點了點頭,繼續聽著。
“唐好(hao)詩文,宋尚字畫。當時朝廷選仕偏重的就這個,同眼下重洋務是一樣的道理。王楊盧駱皆不得誌,無一善終,所缺無他,唯根基爾。你誌存高遠,可也同樣缺少本朝立足的根基。老夫不過是個侍郎,就算有心扶持你,可畢竟能力有限。所以,便想與你尋一門親事。”說到這裏,聯單的語氣放緩,“浙江巡撫聶輯椝,你可聽說過?”
聯單以為張澤羽能知道,可張澤羽還是低著腦袋輕輕搖了搖頭沒敢應聲。
聯單拿他沒轍,隻好又問,“那已故的曾文正公你總該聽過吧?”
“聽過,聽過,如雷貫耳。”曾文正就是曾國番【注5】這個張澤羽還是知道的。
聯單用手指輕點著書案說,“這聶仲芳是曾文正公之婿。”
“哦。”張澤羽心想,原來不光是個省級幹部,人家還有個牛x閃閃的老丈人。
“聶仲芳有一女,年芳十八,秀外慧中。朝中多少大臣都托人上門提親他都未曾應允。不說別的,就說老夫那犬子慶閣【注6】,雖不敢言是一表人才,至少相貌上絕對是說得過去的,聶仲芳雖沒明說,可依然還是婉拒了。你說他那心氣得有多高。可就在你還在進京的路上之時,他就發電報給我,委餘說合。當時我還奇怪,你一非名仕,二無功名,他聶仲芳究竟看上你哪一點了。後來得見於你,才知道聶仲芳身邊有高人啊。不說製器技術,單就說這眼光和見識都是曾文正公派出去的那些留美幼童無法比擬的。所以老夫才應下了聶仲芳,可你言什麼令堂有命,‘國若一日不強,則一日不娶。’老夫隻好暫且擱置此事,此時你要娶那呂賢熙,哎~!”聯單又是歎氣又是搖頭的,無比惋惜。“跟聶輯椝的女兒比起來,終究還是差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