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能從老虎嘴裏救出兔子來嗎?
十爺謹慎地盯著我:“你這話,是自己琢磨出來的,還是十四弟告訴你的?”眯了眯眼睛,身子往後仰了仰,似乎是倒抽了一口冷氣,他明顯有些緊張:“還是……皇上的意思?”
原來八爺讓他來,是為了查探皇上的反應。
我籲了一口氣,原來八爺也吃不準老爺子,原來八爺心中也有忐忑,原來他也不是勝券在握!
我笑了笑,這才有心情嚐一嚐京城有名的嶽水酒樓裏的茶茗。
嗯,玉泉山的水,信陽的毛尖,景德鎮的瓷,色香味俱全。
跟十爺在一起,起碼有個好處,那就是可以享受到有錢也未必享受得到的奢侈。由此聯想到每次和四爺出門,住的那個破店,喝得那個破茶,真是不由得我不埋汰他!我真是同情十三爺!
十爺又給我打扇,一麵扇著,一麵把茶壺提過來,預備著隨時給我添水。
我抬頭朝他笑了笑,這小二使喚得真是太順我心意了。
他倒是橫眉冷對,吼道:“你倒是說啊!”
“我說什麼呀?皇上都把這事交給八爺處理了,還能有什麼意思?”
“那你瞎說什麼?你到底知道什麼?”
我知道的多了,卻不能告訴你。否則,八爺更要滅了教會了。
“十爺最終帶我去了八爺府。進門之前,他猶豫再三,還是問道:“如果你可以得償所願,但十四弟要為此付出很大代價,你還是會堅持嗎?”
我愣了愣,沒由來有點心虛。如果他是指兵權,我倒是可以自我安慰,反正明年十四就會被任命為大將軍王,正式拉開他人生中最風光的序幕。
所以我沒說什麼就點了個頭。十爺長歎一聲。
從八爺府上出來,已經暮靄沉沉。蒸了一天的北京城,此時最是悶熱,空氣裏流淌著一股子腐朽的氣息,讓人窒息。我累得全身幾乎都要散架,太陽穴疼得像針紮一般。可最累的卻是心。
八爺實在難對付。在爾虞我詐,虛以委蛇方麵,畢竟我還是個菜鳥。而在這相互試探,討價還價的過程,我保全教會的動機,已經被他剝離到隻剩下最後一層:私欲。因而他對教會的手下留情,就成了給我一個人的人情,這份人情需要我加倍償還!他微笑著,拐著彎兒地,卻毫不留情地抨擊著我的說辭。而我隻能笑著推諉,一邊分析他一意孤行的敝處,比如招致老爺子的猜忌啊,觸怒教會的爪牙勢力啊,一邊在心裏嘶喊:不是的,不是的,至少我絕大部分動機,都是為了保護那些傳教士。就像安東尼曾經說的,我要為教會撐起一片天空。
八福晉熱情地留我吃晚飯,桌上除了我和十爺,隻有八爺一家三口,麵對妻兒的八爺卸去了精明算計,一副溫文博雅的樣子,還是那個腔調,聽起來卻與方才大不相同,配得上溫潤慈愛四個字。
這轉變多少有些突兀,可八爺卻過度的自然而然,或許他原本就是這樣一個溫潤儒雅的人,隻是因為和我站在了不同的立場,才把鋒芒的那一麵展現出來。而這鋒芒,不僅讓我畏懼,也讓我激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