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了搖頭,沒接。
“我不怕熱,四爺省著點用吧。萬一一會兒中暑了,我可怎麼辦?”兩個我加起來也扛不動他!
他挑了挑眉,深深看了我一眼,沒說什麼,把薄荷糖收起來,依舊放在香囊裏,竟然也沒吃。
他自己也嫌棄啊?
兩匹馬都被熱得蔫蔫的,跑得很慢。剛才是比哪個跑得快,現在是比哪個跑得慢!
我又餓過了,看四爺不太自然地捂著肚子,便問道:“四爺,您沒事吧?”
他臉色煞白,無力地搖頭。
他不會有胃病吧?
說起來,工作狂沒有不得胃病的。
看著熱河行宮還遠的很,我有點擔心把他餓壞了,正好,也走到草原邊上的森林裏,連忙讓四爺暫時下來歇歇腳,我極其地勉強地說,“我去試試抓一隻兔子來。”
四爺還真就應允了,在樹下坐著乘涼,有氣無力地叫我去找兔子。說一刻鍾要是找不到,就回來。
我想著也就十五分鍾,找不到或者抓不著,我都算盡力了,回去之後,四爺不能說我苛待他。
萬萬沒想到,我回來的時候,四爺正在堆樹木,在地上生火,而他旁邊,放著一大片綠油油的樹葉,和兩條剖好的魚。
我轉頭,原來不遠處就是一條河。好像還是從熱河行宮的群山中流下來的。
我看在魚的份兒上,沒有計較他耍我的行為。蹲在一旁幫他。
他的臉被火烤的通紅,汗更是涔涔往下落。
他眯著眼,躲著煙,撥開我的手:“你別搗亂了,一會兒火該滅了。”看樣子,很有野外生存的經驗。
我訕訕地收了手,到他身邊去,找了個樹葉,給他扇風。
他讚賞地轉過頭來說:“眼力很尖嘛!大力點兒!”
我就又加了一片樹葉,賣力地扇。
雖然覺得我們倆大熱天在這烤魚吃有點傻,可實在餓得不行,又等不及回到行宮。
他一邊翻著魚和柴火,一邊漫不經心地說:“你氣我詐你,氣得應該。可我得跟你說,你以為生活是生活,戰爭是戰爭,狡詐的手段隻有在戰爭中才能用,這是不對的。你現在的身份不一樣了,你是無冕的‘上書房行走’,國家機密,宰相知道,你都知道,宰相能說的話,你說出來對皇上也有一定影響,所以很多有心人都在盯著你,他們或許是你生活中的摯友,也或許是親密照顧你的人,他們隨時有機會有動機欺騙你,陷害你,對你用狡詐的手段,在你身上獲利,哪怕那些小小的利益,是你認為不值得他們背叛你的,可對他們來說,或許背後有更大的利益,或者更大的威脅。通過這半年的觀察,我發現你看問題雖然很全麵,但是深度不夠。”
我低著頭翻了個白眼,看這個人,連耍詐都得說得冠冕堂皇,好像用心良苦似的。
“我能看到這一點,其他人也照樣能看到,有些人還沒有對你動手,就是要把你了解透徹,好對症下藥。皇上也怕你被人害了,所以才教你下棋。你知道,沒有瞻前顧後,一步慮十步的能力,是下不好棋的。皇上每日教你下棋,一定會教你很多棋術,那其實就是他這輩子總結的權謀之術啊!”他笑著看我,“我們這些阿哥裏,隻有二阿哥是皇上親自教出來。二阿哥能力非凡,隻是性格上有些缺陷,你要吸取教訓,別叫皇上失望!”
我已經完全被他說進去了,不禁問道:“為什麼皇上要教我?”
“我也想知道。”他皺了皺眉,抬起袖子來抹了一把汗,“但,隻怕隻有你自己能回答這個問題了。”
“我?”我完全蒙在鼓裏!
“等你出師那一天,咱們就都知道了。”他意味深長地盯著我,突然轉了個彎,道:“耳後一道汗,快給我擦擦。”
我愣了一下,手忙腳亂地給他擦了汗。
四爺烤的魚不錯,哪怕沒有鹽。
我吃得隻剩一跳清晰的魚骨。
快到行宮的時候,我忍不住問了他一個問題:“如果皇上教我,需要我自己來回答這個問題,那麼四爺您屢次指教我,又是為什麼?”
他一下子就不笑了,表情要多嚴肅就有多嚴肅,眼神甚至還有些淩厲,帶著壓迫感,鋪天蓋地地落在我身上。
我立刻後悔了,我知道,四爺一向喜歡教訓人的,他是個愛說教的囉嗦精。
我不該這麼嘲諷他。
他卻神秘兮兮地說:“這個問題,也隻有你自己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