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累又餓又怕又氣還渾身是傷,那是我迄今為止,人生最黑暗的一天!
後來這匹狂馬玩夠了我,就自覺地跑回去了,不用人指引,一路跑回敦郡王府。到了那裏,我才知道,十爺早回來了!!他叫人把馬牽回去,也沒跟我說句話,就把我晾在門外頭。
從那之後,一年多時間,我沒跟十爺打交道。
當夜因為回去晚了,我沒能進入暢春園,本打算去東堂過一宿,路遇四爺,被他帶回了家。四福晉聽說我是弘時和弘曆的老師,對我非常客氣,連夜請了大夫,親自照顧我。弘時和弘曆連說他們要上折子告十爺!我心知他們還沒有上折子的權利,亦是感動非常。
那一天的人情冷暖對比實在太鮮明了,所以我對四爺的感激加倍膨脹。
後來也不知是誰把這事捅到了皇上那裏,十四爺又落井下石地告了十爺一狀,皇上大發雷霆,當著諸位阿哥的麵兒,訓斥了十爺,罰他在殿外跪了一下午,並罰俸半年。
那件事之後,我對馬這種動物產生了濃重的心理陰影,很長時間不敢接觸,每每同四爺一塊兒辦公也好,閑話也好,他總勸我還是要學下去,並親自示範給我看正確的騎馬姿勢什麼的。我當著他的麵兒點頭如搗蒜,無比順從,實則左耳進右耳出,根本沒往心裏去。
但每次同他出去,他不給我派車,隻給我一匹馬,也算間接逼我。我倔強地選擇走路,寧可把鞋底走破,也絕不騎馬。
直到半年前被調到皇上身邊當差。皇上提過四月末要到承德避暑,入秋會在木蘭圍獵,暗示我想參加木蘭圍獵,就得有一身好騎術,免得給他丟臉。我才開始重新學習。
四爺還以為是他的功勞,常常提起。
我不想拂了他的麵子,從不否認。
我方才說的那句‘我又不是白學了騎馬的’,大概讓四爺誤以為我在他麵前賣弄騎術,簡直就是關公麵前耍大刀,魯班門前弄大斧,太得瑟了,於是他想教訓教訓我。不過他不知道,我也是經曆過風雨的,十爺那匹高貴的蒙古馬已經把我折騰到極致了,我心裏有底。何況,我現在騎得是我自己的馬,再狂,還能怎樣?
所以,我驚得尖叫,隻是因為四爺突然發難,出人意料。
跑出了幾十米,我就回過味兒來了,調整好姿勢,握緊韁繩,馬也跟著我鎮定下來。
我本想向四爺認個錯,可想起他之前對郎世寧的態度,又突然整我,心裏有點氣,使者性子,回頭放肆笑道:“四爺,如果我在太陽出來之前到了草原,你輸給我什麼?”
四爺大概沒料到我敢跟他叫板,無言看了我半晌,手卻揮鞭不停,他那匹馬應該也是萬裏挑一的好馬,腳力很快,很快就追了上來。
兩馬並駕齊驅,我和四爺之間不過是一肩的距離,看著他灰暗不明,神色莫測地臉,我心裏打起鼓來,有點後悔方才的衝動——大清皇子從六歲開始學騎馬,四爺隨聖駕木蘭圍獵無數次,獵物數不勝數,騎術奇佳,年少時就是兄弟中的佼佼者,而我,認真學騎馬不過才半年,座下這匹馬也是皇家馬場中最一般的一匹,我憑什麼跟他鬥?
四爺卻笑了,眼睛灼灼放光,帶著一股意味不明地興奮,好整以暇地打量了我一會子,好像在等我後悔,可我後悔是後悔,被他這種眼神看著,又不甘心不戰而敗,所以梗著脖子看著他,一言不發。
“那你若輸了,給我什麼?”他樂了,嗬嗬地笑了一會兒,然後說話還是波瀾不驚的口氣,淡淡的,悠閑的,好似勝券在握,隻等著拿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