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朝廷正月初六就開始恢複運作,但在民間,上元節沒有過,這個年就算沒過完。
不論是官方還是民間都很重視這個節日。上元節以及前後兩天都很有節日氛圍,繁華的北京籠罩著濃濃的喜慶氣氛,元宵和燈賣俏,各種花樣層出不窮。
我和郎世寧在悶葫蘆胡同買了整整一車的煙花和燈籠,打算明天過節時分發給慈善院的孩子們,在糯米店老板的強烈推薦下,我們還買了一大袋糯米粉和紅糖芝麻等,可悲的是,回到教堂後,我們發現,沒有一個人會做湯圓……
傳教士們極盡口舌之能,連吹帶捧,攛掇我發揮主觀能動性和女性對廚藝特殊的天賦,‘創造’湯圓!可我鼓搗了整整一下午,也沒能夠把糯米粉團成一團,更別提在裏麵塞上紅糖了!
最後,還是在慈善院一個七歲女孩的提醒下,我們才知道,原來糯米麵應該用溫水來和……
傍晚時分,極具創造能力的杜德美同學終於率先做出了第一個湯圓,可這個傻孩子以為溫水和的麵就可以直接吃了,於是把生湯圓直接塞進了嘴裏,噎得他臉紅脖子粗的,灌了好幾碗水才緩過氣兒來,把傳教士們嚇壞了,我卻笑得前仰後合。
“秋,這個東西真的能吃嗎?”郎世寧看著鍋裏翻騰打滾的湯圓,眉毛糾結地擰成一團,無比懷疑地望著我,“圓滾滾,滑溜溜,會直接從嗓子口滑下去吧?”
我很誇張地跳起來叫道:“哎呀,郎世寧,你會用迭聲詞了!”
他一愣,繼而摸著後腦勺笑:“嗬嗬,真的!”
吃完大小不一,形狀怪異的湯圓,從東堂出來的時候,天色已晚,但還沒有黑下來。不過街上早已彩燈盞盞,煙花也開始時不時地飛上天空,更有袨服華妝著處逢
,六街燈火鬧兒童,男女老少簇擁著朝紫禁城的方向湧去。
對了,今天在悶葫蘆胡同還遇到了當初帶我們進京的朱大人,他說今晚上長安街上有燈市,還有全國各地湧進京城的藝人們獻藝,將是一年當中除了萬壽節,北京最熱鬧的一天,勸我不要錯過。當然,他之所以說起這個,主要是為了抱怨崇文門的稅收,用他的話說,藝人們進京,這幫稅耗子們又賺大發了!語氣裏充滿了濃濃的酸氣。
我和郎世寧笑他的可愛世故,同時對長安街燈市充滿了好奇!除了萬壽節以外最熱鬧的一天啊,對於見慣了大場麵的北京人來說,那將是怎樣萬人空巷的一個盛況啊!
可天邊才剛擦黑,我的大牌車夫就開始催我回去!其黝黑的臉上帶著不容拒絕的表情,我不得不蔫頭耷腦地跟他上了車。
‘嘭’,一個煙花在空中綻放,發出巨大的聲響,我把頭伸出窗外,往天空中望去,滿目的絢麗看得我內心激蕩,忍不住跟大牌車夫商量,哪怕帶我在□□前走一遭,我也心滿意足啊……
才開了個頭,背後傳來一聲馬嘶,激靈的車夫立刻跳下去,跪在地上甩袖打千,叫道:“奴才烏爾臣給十爺請安。”
原來這個超大牌車夫叫烏爾臣!
“起吧。”是十爺的聲音。
我轉過頭,馬上端坐的男子,可不就是天之驕子敦郡王!我下了馬車,先驚詫了一下,才給他請安,“十爺怎麼會在這兒?”
“怎麼,隻有你這個區區小人能來,本郡王來不得?”
聽他拿捏著一貫嘲諷的強調,我心中暗笑,卻不作聲色,淡淡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十爺您是皇子龍孫,有什麼地方去不得?”
他冷笑一聲,俯身在我耳邊低聲道:“你潑婦罵街的架勢爺見過,睡覺口水長流的樣子爺也見過,慫成這樣,你還在爺麵前拿什麼官腔?”
大冷天的,他吐出的溫熱氣息在臉頰上擦過,我卻硬生生打了個抖。這廝!我在他麵前確實是麵子裏子都丟光了!!
將要破功之極,瞥見嚴肅堅毅如中南海保鏢的烏爾臣,我好歹定住神,勉力在嘴邊扯了個笑道:“馬有失蹄,人有失足,我非聖賢,總有失足犯錯的時候,若十爺看不慣我這樣的,我便躲得遠些,若忍不住好奇,偏要湊過來,那,還請十爺多擔待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