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氏甩開巧盼,往前走了幾步,笑道:“四哥,會不會是別人想暗害秋童,所以用什麼暗器射傷了馬呢?您知道,十四爺極善待秋童,何言一家幾代都是家奴,巧盼更是我從娘家帶來的陪嫁,這兩個人再糊塗,也不能跟主子對著幹吧?今兒這事,這兩個人錯就錯在沒能保護好秋姑娘,不過話說回來了,她又不是主子,誰想著去保護她呢!四哥要是氣他們衝撞了您,就叫人打一頓出出氣,別讓年大人再往順天府跑了,年大人千裏迢迢從四川回來不容易啊!”
四爺從年羹堯身上收回目光,淡淡道:“既然你親自求情,我不能不給你這個麵子,何況我與十四是一母同胞,對他府上奴才不能不通人情,這樣吧,先將這奴才交給你,待我回去查清楚了再追究她是過失還是犯罪!不過,這個叫何言的,本王卻定要帶回去嚴加審訊,若他果真是無心之過,自然須發無損地放回來!”
何言一個激靈,完顏氏福了福身子,道:“多謝四哥成全!至於何言,四哥說的極是,今日沒傷著人,是他的造化,下次未必有這個運氣,得狠打一頓,讓他長長記性!就任憑四哥處置吧!”說完,招了招手,一個家奴跑過來,她吩咐道:“去給秋姑娘再牽一匹馬來,挑一匹溫順點兒的。”
我心中冷笑,想著,完顏氏好厲害!她肯把何言交出來,說明今天這事應該與她無關,但她或許也覺得今日事出蹊蹺,何言背後一定有後台,卻生怕這個後台出自十四貝勒府,讓她兜不住,也下不了台,所以四兩撥千斤,就是不接四爺的話頭,咬定了何言隻是過失之罪,絕口不提謀殺的可能!
她的心腸也真夠硬的,明知道我受了傷,還叫我騎馬!好,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敢不敢在四王爺麵前,在眾目睽睽之下,讓我再墜一次馬!這一次,我拚著粉身碎骨,也要爭個理直氣壯!
我這麼想著,就掙紮著下馬,四爺並沒有攔我,他淡淡看了我一眼,便幫我下了馬,讓我在地上站穩了。
舒舒覺羅氏抱著兩歲的小女兒從後麵趕上來,看了我一眼,溫聲對完顏氏說,“福晉,秋姑娘受傷了,我看不能讓她騎馬了,不如把她送到就近的醫館去,找個大夫給他看看。”
“送?用什麼送?你的轎子還是我的馬車?”完顏氏回身沒好氣地反問,舒舒覺羅氏回道:“就用我的轎子吧,我可以跟嬤嬤們擠一擠。”
“不成體統!”完顏氏斥責了一句,四爺突然說道:“一個被馬踢傷的人,還不知能不能活過今晚,你們府上的車轎本來就不夠,沾了死人的晦氣能用的就更少了!我看,一個地排車足矣把她拉走了!”
完顏氏很少這麼被人冷嘲熱諷,當眾責難,氣道:“十四爺不比四哥位高權重,隻是個貝勒,一年就那麼幾千兩俸祿,光府裏幾百張嘴吃飯都不夠開銷,哪裏買得起地排車,要是四哥府上有剩餘的,不妨借來用用,要是……”
“住口!”四爺皺眉道:“這是什麼場合,你說話真是越來越沒有輕重了!來人,把秋童抬走!”說完就打馬就走,一麵吩咐道:“都散開散開,趕緊啟程,別在路上久留!”
年羹堯從袖子裏抽出一張絹子來包在手上,過來扶住我,道:“得罪了,秋姑娘!你能走嗎?”
我剛點了點頭,一口腥鹹的血逼上喉頭,眼前一黑,便沒了知覺。
公元1715年
2月25日康熙五十四年農曆正月初七晴
“別動。”
我睡了很久,做了許多夢,夢見家人,朋友,甚至穿越的時候在物理實驗室看到的那個美男子,這些夢很雜卻很真實,以至於當我醒來的時候,就像從沒有睡過去,隻是在原來的世界活了一段時間一樣。
所以當我睜開眼睛看到一個光禿禿的腦門和一張陌生又熟悉的臉,我懵怔很久,以為自己身在一個奇怪的夢裏,我抬起手來摸了摸那個光頭,自言自語道:“奇怪,我竟然夢見和尚了,這個和尚還長得這麼眼熟。”
那人一手拉住我的手,一手在我臉上輕柔地撫摸著,對我說了句,別動。
我嚇了一跳,原來不是在做夢啊!
“十四爺!你在做什麼?”我睜大眼睛,眼珠子隨著他在我臉上遊走的手上下左右地運動,身體的知覺慢慢恢複,意識裏知道自己躺在床上,而十四爺俯身在我身前,溫柔而憐惜地看著我,既像看他那些嬌滴滴的福晉,又像在看他的寶貝女兒,我心裏納悶極了,他這是怎麼了?我又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