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夜深燈火上樊樓(2 / 2)

再後來他受人欺負,遇到了好心的李悠然。再後來,他遇到了同樣好心的枕涵。漸漸長大,在宮中更懂人情冷暖。

奚家的債,總有一天我會討回來的。他發誓。

雲羽笙看奚風半天沒回答,隻好低頭數地上的磚石。忽聽低低的像是自語,“我還有未完成的事,在那之前,我無意成家。”

她猛然抬頭,看見眼前人不自覺微皺的眉頭,突然就很想用手撫平它。

回到院子,商枕涵眼尖,一眼就發現了奚風的外套在雲羽笙身上,後者臉頰不知是不是因為凍的有點紅,她憂傷的嘟囔,“早知道我就自己去找奚風了真是不爽啊。”

綠兒:“……”

——

上元佳節,家家喜慶洋洋。

燈籠高高掛起,行人擠擠攘攘,攤販們都使出渾身解數來吸引客人,歡聲笑語迎風飄蕩。整條街道就像是開出大片大片的花,燈火燒的火紅火紅。

四人說著笑著走著,看玉樹銀花,看人群熱絡,看走過的每一片暖景,看這個小鎮的安樂平和。每一步都走得很慢,雲羽笙淺笑著看身邊的他們,突然就覺得這樣的日子很好。她不再是一國公主,也不會被寄予大多期盼目光,她隻是一個簡簡單單擁有朋友的人,無所壓力,無所畏懼。她並不是不敏感,商枕涵,奚風,占了絡越兩大世家的姓,雖然其中一個已經沒落,但不動疑心是不可能的。但與他們在一起的這些日子,她故意斷了與暗衛的聯係,隻讓自己做一個普通女子。隻要不損害西涼,她很想和他們成為真正的朋友。

“真美。”商枕涵三人挑挑揀揀,充分發揮姑娘家的本性。站在一家攤子前移不開眼,一支晶瑩玉簪,雕著朵朵荼蘼,燈火下如有一汪水在流淌。商枕涵真是喜歡到了極點,忙問了價錢,正找錢袋,一隻手已伸過去。

奚風麵色淡然的付了錢。

商枕涵愣了一下,隨即狠狠的猛拍了一下奚風的背,“兄弟謝了。”她側過臉去,不讓自己的笑意被看見,小心翼翼的將玉簪揣進懷中。

奚風眼底露出一絲暖意,白日裏雲羽笙提到的戀人他努力不去想,但她真的是他最親近的人,是他可以在麵前露出弱勢的人。他希望看到她開心。

是親人吧,他這樣對自己說。

沒有人注意到雲羽笙眼裏閃過的歆羨,她依舊打趣著商枕涵,眼睛笑的彎成一道月牙,優雅的用手掩著嘴。

一旁燈火暗處,綠兒看自家主子那麼開心,也不忍心打斷。荼蘼,荼蘼,花事了。她心裏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這件玉簪仿佛是一道刀光,撕裂了表麵光鮮的安樂,剝落後隻剩下瘡痍。但願是自己想多了,她搖搖頭,努力讓自己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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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是一個難以忘懷的夜晚,一切不開心都被拋諸腦後,隻剩下快樂無盡擁有。四人逛得累了,回到院子,綠兒去取了鎮上最大客棧兼酒館挽風樓的梨花釀,炒了幾碟小菜,幾人小酌暢談。

夜色漸深,寒露漸濃,街上人們都慢慢散著步回家,隻餘下高掛的燈籠照亮整條路。

與子共佳節,挑燈醉長街。又道杯莫停,徹夜酒未歇。

忽而漫天白雪飛揚,商枕涵、奚風、雲羽笙、綠兒站在雪中。

商枕涵伸出手,一片雪落在掌心,涼涼的觸感一點點淡去,最終化為暖水。她抬頭看天,黑色的無盡虛空,不遠處閃爍的燈火,熱鬧又蒼涼。想到遠在祈安的父母哥哥,想到不知身在何方的蒼泠和荊嘯歌,想到白蘋和李大哥,想到此時此刻陪伴在身邊的人們。

她轉頭,發現奚風也在看著她。靜靜的眸子,他永遠,隻會這樣看著她。她捕捉不到他的一絲情緒。但懷中的玉簪,在胸口傳來陣陣暖意。

風雪如此之大,以致她眼裏隻剩下天地,隻剩下他。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君可知?

我真想,把這樣的時光留住。

“噢!”脖子一冰,她轉身,看到綠兒正在歡快的製造下一個雪團。

“居然偷襲!”她大叫,開始四處尋找大塊雪,突然聽到一聲歡笑“接著!”簡直是冷極了。

雲羽笙與綠兒結成統一戰線,得意洋洋。

商枕涵氣憤,把奚風拽過來,當成擋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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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枕涵、奚風、雲羽笙、綠兒在晚閑鎮打著雪仗,玩的不亦樂乎。

天羅城中,李悠然輕輕擁住謝白蘋,燭火下兩人溫柔繾綣。

遙遠的南方,阮蒼泠在燈火下收拾行李,明日便要隨弱水、玉姬前往南昭。前些日子在玉姬的逼迫下草草學習了一些機甲術,淺顯卻足夠自保。她收著收著開始發呆,想起今日在一處偏僻山穀裏匆匆一見的男子,他對她微微一笑,足以讓她魔怔。

今日是上元節,熱鬧的好日子。

記得少年多樂事,夜深燈火上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