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順水推舟,先是作出發現的樣子,引他們到密林,展現自己的一定能力;後來又裝成是全力以赴,並用了不少時間來擊殺其他人。她一直知道最厲害的那個沒有現身,但最後卻故意中了迷藥,讓他帶走自己。
不一味裝弱,也不一味示強。各方麵卓絕,卻又不是沒有破綻——
世人眼中的,西涼天佑。
她似乎是踉踉蹌蹌的站起來,咳嗽幾聲,眼底閃過一絲精光。
那個躲在幕後的家夥,出來吧。
——
“西涼國天佑公主,雲天海客的高徒,光臨寒舍,真是不勝榮幸。”陰陰測測的聲音在屏風後響起,像是刻意被扭曲,實在不像一個人的聲音。
雲羽笙冷冷道,“是你捉我來的?”待到仔細看清了周圍的布置,她才發現自己似是在一個女孩的閨房內,她隨意的在椅子上坐下,倒茶。
“小娃兒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那個聲音又笑了一下,說不出的詭異,“老爺子我叫你來,是談一筆交易。”
“我和傀魅行堂的人沒有什麼好談的。”雲羽笙細細啜一口茶,咋吧咋吧。
“小娃兒居然知道傀魅啊,嘿嘿,有意思。那想必祈安城的事情,小娃兒也是有所耳聞了。西涼與絡越向來是爭鬥不斷,而我們有些事情需要在絡越裏辦了,西涼國天佑公主若是與我們合作,對西涼好處肯定也是不小的。”
“西涼與絡越的事情,向來用不著八荒上的蠻人插手,”雲羽笙笑笑,“你們做你們的,與西涼何幹?”
屏風後的聲音聽了也不惱,反而嘿嘿一笑,“小娃兒好傲,你師父早年在八荒行走的時候,與我們也是打過照麵。我們欽佩他老人家的威名,也不會對小娃兒你怎麼樣。傀魅行堂的誠意在這裏,公主身為西涼人,何不再考慮考慮?”
“此番我可做不了主,不過你這人倒有點意思,好吧,”雲羽笙起身,“如果哪天西涼需要的話,我會考慮考慮。”
“不過就這樣躲在屏風之後不敢見人,大堂主仇離,”雲羽笙輕蔑一笑,“傀魅的行事我還真看不慣。”
“總有一天你會習慣的。”屏風後又是嘿嘿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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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房子,雲羽笙才發現竟然已在晚閑鎮的鬧市之中。
她回頭看了看,暗暗心驚。在祈安城折損了那麼多人手,居然還能絲毫不覺的潛入晚閑鎮,絡越皇位上的那個人一定也很吃驚。
傀魅在八荒上就是無拘無束,就連鏡主人也對他們以禮相待。這次南下絡越,天子腳下還能生出那麼多事,若是貿然合作,難保哪天被反咬一口。
不過現今心中疑惑已經證實大半,西涼本就亂作一團,暫且坐山觀虎鬥吧。
雲羽笙思索著,全然不覺周圍人流連的目光。
好美的姑娘,真是國色!
此時已經是夕陽西下,雲羽笙白衣翩然,墨發披垂,獨自立於街頭。餘暉落寞,更映襯得她清傲出塵,於萬千人的浮塵中,一顰一笑,燦燦生華。
“這位姑娘真是美麗,不如隨我們哥兒幾個去玩玩,”雲羽笙還在發呆,沒注意到幾個流氓樣的男子圍了上來,淫笑,“放心,我們都是正人君子,不會虧待姑娘的。”
雲羽笙皺了皺眉,正想給他們教訓,突聽得一聲嗤笑:“好不要臉,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貨色,汙言穢語的褻瀆美人。”
循聲看去,兩位女子站在看戲的人群前,一臉譏諷。容顏清麗,雖不及雲羽笙傾城之色,但也是一等一的姿色。
雲羽笙決定閉嘴,裝作柔弱小女子。
兩人正是在城中亂逛的商枕涵和綠兒。
——
天要黑了,商枕涵卻遲遲沒有回來,奚風製止了準備去尋的眾人,自己換了十分樸素打扮,出門了。
商枕涵本不打算惹事的,但如此一位氣質大美人被調戲,周圍一群人還畏畏縮縮不敢上前,實在是憤懣難平。
如果她知道雲羽笙的真實身份,斷然不會上前,那麼也許後來的那些紛亂也不會有。
流氓當然是要揍的,美人當然是要救的,所以當奚風找到她們的時候,遠遠隻看到幾個逃竄的猥瑣身影,以及作鳥獸散的路人甲乙丙丁。
還有一位白衣美人緊緊握住商枕涵的手,十分感激。
——
雲羽笙轉頭就看見了奚風。
很多年後的征戰歲月裏,當雲羽笙為了西涼疲憊奔波,在各國之間努力周旋的時候,她總會在感到累的時候想起奚風,想起這個總是穿著黑衣的冷峻的男人。想起他漠然的眼神,想起他時常皺起的眉頭,想起他英挺的鼻,想起他薄薄的唇,想起他隻有在麵對商枕涵時才會不經意露出的溫暖神情。
她也曾無數次質問過自己,是否隻是一時的迷戀,是否隻是求而不得的輾轉。
但是最初的最初,隻是緣於那一眼,在夕陽下,一念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