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當日師兄也是這樣含笑叮囑,她總是愛爭強,半分不肯落於人後。年少時與師兄下棋,悔棋耍賴無所不用。師兄哭笑不得,師父幹脆上街去看人家鬥蛐蛐,任他們兩人比武鬥劍文武齊下解決問題。
如今師父他老人家雲遊四海,也算了遂了他散漫的性子。而師兄,上次分別還是什麼時候來著。雲羽笙微笑著,眼底是淡淡的暖意和惆悵。
轉眼即是天涯。
——
而相隔千裏的絡越境內,“獲得自由”的商枕涵三人兜兜轉轉遊於山水之間,自在愜意,對於之前祈安城內的事端閉口不提。提它作甚,惹人心煩。
三人一麵遊山玩水,一麵“不經意”的打聽著阮蒼泠的下落,雖知她能夠自保,但長時間失去聯係,總還是有些擔心的。
不過這次商枕涵想錯了,她雖知阮蒼泠的身手,卻忽略了她的性格和智商。
——
南方總是陰雨綿綿,阮蒼泠歎口氣,拿起牆角的破碗,努力踮著腳透過窗,去夠房簷上低落的水珠。她有些吃力,仍是舉著碗,不時回頭,有些擔憂的看著地上昏迷的女子。
唉,若是枕涵在的話,定是有辦法出去的。
她有些惱恨的敲著自己的頭。
此時據她被關進這討厭的寨子,已是半月有餘。
半月前。
阮蒼泠離開了阮府,漫無目的走走停停,祈安城之外於她是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脫離了肅殺和繁華,更多的是沉在底子裏的真實和荒涼。
她幫過貧苦的流浪兒,和行路的商人打過交道,和路邊的農舍討過水喝,昔日裏尊貴嬌蠻的阮家小姐,學會了現實和妥協。
但是內心裏始終不變的善良,讓她在茶棚看見女子被調戲時怒而拔劍,於是——
對付兩三個綽綽有餘,可是對方人多,她和那些女子一塊被抓了過來。
試過很多次逃跑,可是最終都被抓回來。阮蒼泠沮喪的歎口氣,看了看身後的眾人,也不能丟下她們不管。
要是那時候認真的練武就好了。她很後悔。
很小的時候她就和枕涵白蘋黏在一起,後來又不知道什麼時候和李大哥奚風混熟了,每次李大哥奚風練武的時候,白蘋在一旁看書,而枕涵,油嘴滑舌繞的奚風成了她的“師父”,教這教那從不敷衍。而她這個半吊子,高興的時候跟著耍耍,不想耍了就在一旁和枕涵鬥嘴皮子。
哎,也不知道枕涵現在怎麼樣了,阮蒼泠頭歪歪,總不會比我更倒黴吧。
碗裏的水差不多了,她伸回手,小步走著,把碗端到昏迷的女子嘴前,輕柔的喂她喝下去。
與其他女子不同,當時她在茶棚便見她麵色不對,正要上前詢問,結果調戲事件發生,她光顧著教訓流氓,等到後來一幹人被抓來,她在被抓的人裏看見了那女子,已是有些昏沉了。接下來被囚禁的日子裏,她逐漸陷入昏迷。
屋子內,除了阮蒼泠,便數這女子姿色最好,隻是臉上帶著些淩厲,不似尋常人家。
阮蒼泠喂她喝水,那人感覺到,眼睛驀地睜開,見是阮蒼泠,又放鬆下來。被抓來後,她中間醒過幾次,雖然身體倦怠,但也能和阮蒼泠聊上幾句。隻知她叫溯遙,其他的總是被含糊帶過。
這次她直直盯著阮蒼泠,而屋內其他女子早已躲得遠遠的,並不是所有人都能適應她身上散發的冷冽。她淡淡微笑,拉拉阮蒼泠的手,阮蒼泠會意,將耳朵貼過來。
“取下我頭上的簪子,找一個無人的地方打開。一定不要被人看見,一定。”她這樣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