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不義小二遭鬼戲存善牢囚鎖銬脫
出雲躲入那高牆之內，隻見牆內院落中寂靜空曠，靠了後山牆一座湖石堆壘的假山，假山修得極是講究，磐石走道還有洞穴穿行，假山一角浸到一處池塘，池塘雖是不大卻有荷花掩映，幾棵桃樹散落了，中央一片黃土空地，方形的院落正中便是個月亮門洞，院門緊閉。
這裏院牆高聳，外麵那條窄巷緊鄰巷子兩端便是大路，又沒多少人走動，倒是不錯的隱蔽之所。
出雲左右窺探不見院內有人，暗道這家門戶不小，房舍院落必是多極，遂也沒什麼人來這裏，便急急進了那山洞躲避，靜靜的聽了許久真得沒有什麼響動，又探頭出來看，確實無人便翻身到了洞穴裏。
出雲自語道：“不知叔父現下在什麼地方。需得想個辦法在街上尋人，問個明白。”出雲扭頭看著洞外射入的日光，心下琢磨還要幾個時辰才入夜，便閉目守靜了練氣，卻腦中都是叔父受刑的慘樣，好久心境才得平複。
待他睜眼，已入戌時，急忙站起身形，按照謀劃把發髻打散，披了了頭發，又俯身抓了把黃土塗了滿臉滿頭，才穿過石洞到了院牆下，穿狗洞出來，順著小巷到了大路，兩邊店鋪雖是極多除了酒肆，飯館，脂粉場都上了門板，挑了招子，來往路人卻還是不少，偶有小販挑了擔子，吆喝吃食，雜物。
出雲怕極被人認出形貌，一有人迎麵而來，心中忐忑不由得放慢腳步，低頭相迎，走了半條街倒也沒出什麼岔子，便稍放安心，心中盤算要怎生打聽叔父行蹤，每遇路人要帶詢問，不是把出雲當作乞丐轟趕，就是一臉冷漠從頭到腳的審視一番，嚇得出雲急急的後退，渾身冷汗直冒。
走一段沒問出半點有用的消息，又見前麵有個攤販在擺小吃攤子，二三個食客正在坐吃喝，深吸口氣，硬著頭皮走上前去，對那小販深施了一禮，道：“先生，請了。”
那小販聽了大樂，自己營生這多年還未有人叫過自己這麼有臉麵的稱號，甩了手巾在肩頭，笑道：“乖乖~，先生可不敢當，小兄弟可是要吃餛飩，我定多給你兩個。”
出雲聽他誤會，頓時窘困，他身上分文沒有，哪裏還敢討吃，忙不迭的搖手喝：“不是，不是”
那小販納悶：“那你要買些什麼，我這裏隻有餛飩下鍋。”
出雲咽了口水，緩道：“我是想問個人。前幾日…”他偷眼看那小二表情甚是難看，頓時就知又要被驅趕，語聲越來越小。
那小販見不是來光顧的，果然興趣大減，手中活計加緊道：“小孩快點回家去，我這甚忙，什麼人都不知…走吧，走吧。”
出雲還待再求，那小販已然不耐煩，手中湯勺在鍋裏一攪，撇出些浮沫湯水，在出雲腳前潑濺，口中道：“快走，快走，別妨礙老子生意。當心熱水。”出雲大驚，連忙後退躲閃。
出雲氣得小臉通紅，無奈隻得轉身，歎了口氣又向前行，抬頭看見前麵一座酒樓，不由得凝目，他隻覺得眼前這酒樓甚是眼熟，左右細看，隻見酒樓臨街的一處牆壁破了好大一個窟窿，半麵牆都倒塌，補了一半的洞口都是碎磚，酒館裏也無一人進食，想是怕這酒館隨時都會倒塌。
出雲努力回想，猛地恍然這不就是前日和王叔父吃食的那家店鋪。出雲連忙躲到暗處朝店裏張望，隻見掌櫃正自撥打算盤，一臉的憂愁全寫在臉上，那天通風報信的小二兒也在不遠的桌子處，拄著頭坐了桌邊瞌睡。
出雲想起叔父入獄全是這小二所賜，口中發緊暗挫銀牙，心道：“今日便從你身上問出實情。”
他腦中急轉便有了算計，回身見那餛飩攤的小販正忙活著給客人端碗收錢，退入陰暗角落，取出羅紗罩在身上，便邁步向前在小販身後，趁他轉身，忙抓了把麵粉在雙手裏。
出雲見那小販也沒發覺，暗笑溜入巷子中，雙手平伸攤開掌中麵粉，閉氣把臉在麵粉裏猛力塗抹，估計塗得均勻了，才抬起頭來吸氣，麵粉吸入鼻子，頓覺嗆鼻，打了好大一個噴嚏，口鼻內噴出不少白麵，臉上撲簌簌也掉落。
出雲心道：“賊小二兒，少頃便要你好看。”
轉出巷子，找了沒人經過的地方遠遠看那酒樓，這酒樓如此樣子，晚上沒有一樁生意，掌櫃先不耐煩起來，口中哈欠不斷，坐了會兒便吩咐那小二兒在店裏照應客人，自己轉身入房，看來是去休息了。
那小二兒一臉嬉笑的送了掌櫃，見那掌櫃進了內院，便朝裏麵重重吐啐一番，模樣頗是記恨那掌櫃，這才轉身到櫃上，拿了抹布彈了身上塵土，單手撐腮小憩。
出雲見機會來了，把頭發都向前梳理，隱了身形潛進店來，見四下無人，暗暗吹熄飯桌上幾盞蠟燈，躡足到了小二兒身後，踮起腳尖對他後頸不住吐氣，那小二兒覺得耳後涼風，咕嚕一聲轉頭來看，隻見身後空無一物，再看店裏桌麵明燭蠟燈皆滅，隻有櫃台油燈還在亮，暗道夜風不小，但此時店中除了他連個鬼影也無，更懶得去理會，接著又做瞌睡。
哪知過不多時又感涼風襲人，再回頭查看，背後確是無人。
又過半晌涼風又來，小二兒被吹得煩躁，心道後麵牆壁難道有了裂縫不成，扭頭觀看頓時三魂不見七魄，麵前已然多了一個小童，披頭散發一臉慘白得不正常，在身後而立，卻隻有上半身在空中飄，那小二兒哪見過這個，哎呦一聲，跌了個結實，心道：“天呀，怎麼店裏不來半個客人，卻多了個沒腿的小鬼。”他臉上發白，再看背後那小童，卻尋不見，隻有地上依稀多了些白色粉末，小二兒哆嗦著往櫃台裏跪爬，顫顫巍巍伸手去摸那粉末，想看看是什麼東西，忽覺背後有人抓住自己腳，他心往上猛提，甩臉會看，立時哭叫出聲：“媽呀！”原來便是剛才身後那小鬼，現下已然到了身後，抓了自己的腳，雙目正對自己凝視。小二兒好懸要昏死過去，連忙翻身向後倒退，直把後背頂住牆壁，兩邊皆無出路，那小二兒急忙雙手合十，臉上涕淚橫流，大聲叫道：“鬼爺爺饒命，饒命。別拖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