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林中又有老者聲音,斥道:“休得與人結怨,我等為那獸而來,少做些沒來由的事。奎二,去前麵查看,那聲獸嚎便是這裏傳來。”
一人在陰暗處應諾,幾個縱躍便到了那獸撲倒的所在,饒是道人眼快也沒看清那人樣貌。
旁邊那道人徒弟,附身爬了過來,輕聲道:“師傅,這些人是什麼人。”
那道人俯身輕聲道:“別動,這些人身上功夫了得,剛才對答那兩人我都沒察覺出來,不是一般的獵戶。”二人便不再怎樣,倚靠在一棵樹下休息,要看他們如何。
那查看的人半晌才翻身回轉,與先前那老者低語:“那獸不見了,似是向西逃去,對麵那個道人也是硬手,二個人便收拾了那獸逃了開去。”
那老者聽見極是氣惱,斥道:“又跑了?那道士若不礙事便讓他自去,別旁生枝節,你去安排是兄弟追下去。”跟著高聲喊嗬:“這位道長,方才錯手險些傷了尊駕,實在過意不去,隻是我等正捕殺一隻傷人猛獸,不便停留,想道長也是附近庵觀的高士,日後必然登門請罪。”言畢也不等那道人應和,便一聲呼哨奔西疾奔而走,遠處更是樹倒土崩聲震山穀,似是有什麼沉重巨物也挪移了過去。
那道人待那些人走遠,待要起身隻覺髒腹劇痛,急喚旁邊小子:“補之,扶我去那看看。”
那補之攙了那道人去看,依然不見凶獸的蹤跡了。
那道人自語道:“這獸形貌精奇,連我那金剛法體都瞬間擊碎,也不知是什麼來曆。”便與左近查看,又取出張紙符,占了地上那獸留下的血肉鬃毛,雙指掐住紙符一段插入土裏,那紙符突然自行焚燒起來,道人急忙甩出,紙符在空中飄蕩,落在不遠慢慢燃盡。
補之急忙上前觀看,忙道:“師傅,那獸原來是朝東麵去了,東麵山脊有些洞穴,我看它十有八九便是去了那裏躲藏,這獸如此難對付,要不要我去追那些人告知他們?”
那道人急忙擺手,道:“你別去惹事端,這些人行蹤詭異,怕也不是什麼善類,此事有些蹊蹺,那獸也真有些手段,引了那些人向西,你我正好甩開他們去那邊看看能不能尋到他的巢穴,看個究竟。”那補之頓時滿臉發青,顯是不甚情願,卻不敢違拗那道人,隻得跟在後麵一路向東搜索。
再說那獸果然是藏秘在東麵的洞穴,它本無意為難山中人獸,卻因這番相貌奇特,被人獸不知圍剿了多少次,這次傷患比以往更重了些,它拖著一身傷痛逃回洞穴,支持不住跌倒下來,暗斟不知那些家夥從哪裏弄來些碩大無比的魁儡子,機關動轉與人無異,又有弩箭相附,箭鏃稍一接近己身便要爆裂雷火,還有那可惡的賊道人,後悔沒撲上去咬他們兩口,這次受傷如此嚴重,怕是要睡上百年才能複原。
那獸強打精神匍匐到洞穴中心,撥開雜草枯枝一支頭大的卵石,它極是看重這卵石,以至於要精心隱秘在此,獸耳輕輕靠近石卵上傾聽,暗道胎動本來這些年越發微弱,好容易尋了個藏風泉湧的所在,期望這卵能吸取天地之精氣,早日誕出,也不見成效。每次因為種種要長途遷徙,這石卵內胎動便要減弱幾分,打定主意要在此靜養,又被麻煩尋上了身。
它這一聽之下不由得大驚,石卵胎動已然全無,那獸起身猛地貼近細聽,果然石卵內胎動已然不聞,獸瞳孔一縮,頓時亂了方寸,迫不及待要打開石卵,雙爪抵住那圓石,揚口就是一嘴,一隻牙齒盡皆崩碎,石卵也不見一絲縫隙裂開來。那獸動了真怒,不顧一切運使精元,周圍石塊碎屑都收了鼓蕩飄了起來,那獸一頭頂便撞在石卵上,接連幾下,獸額便皮毛皆裂露出骨骼,那獸尚不肯不罷休,長嘯一聲用盡全力撞碎石卵,石卵碎裂成小塊向四周激射,卵內一團白芒崩射,如同萬劍而出,連那巨獸也被穿了幾個窟窿,重重撞到岩壁,白芒瞬間收斂消失無蹤,四周碎石落了一地,那巨獸也被傷得顯了本相,化作一支掌大般石頭短杵,杵頭一端還深深嵌入石壁,隻顯出另一端和杵柄半掩在外。
那光芒隱去,卻見男嬰圈臥其內,卻不見他有一絲生機,麵色青如镔鐵,沒有半點呼吸。
“咦~”一個人聲由洞口傳過來,正是方才山下道人聽到獸嚎前來查看,卻見洞裏塵土飛揚,隱約有個嬰孩臥在洞裏。
“補之,快來,這有個棄嬰,快將取火折子看看那獸是否在左近,小心別傷了那嬰孩。”那中年道人急切道。
那喚叫補之的小道士,一天裏被驚了幾次,不時哀歎早晚功課不勤,朝拜甚少,以致今日有此禍事,眼見那嬰定是死了多時,本是晦氣之極,現下師傅要自己去洞裏尋那獸,愈加嘴中發苦,渾身發冷,顫顫地舉了火折子向前搜索,痛心疾首已極,口誦經文,一段接不上就念另外一本,也不知他在叨念些什麼,鼻涕眼淚止不住的流淌,可憐那獸已是牆壁上一塊突兀,就算站在他眼前,也不免可憐這人悲淒,吃在嘴裏不免苦澀。
還好這洞穴本就不大,待補之轉回來,看那道人正自救治那嬰孩,他伸手利落,推血,刺穴,度氣,顯是做的熟了,更加不敢稍動,引得那道人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