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通風罩,我看到說話者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他隻穿著修身的跨欄背心,皮膚黝黑,一身像用花崗岩堆砌起的肌肉散發出駭人的視覺衝擊。汗液像油一樣借著昏黃的燈光在皮膚表層閃閃發亮,簡直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巨人峰。
他的嗓門並不十分高大,但卻能讓你聽清每一個字,言語透著久居領導者位置的派頭,一雙如鷹般銳利的三角眼,更使他無論做什麼都帶有三分狠勁兒。
在他身後的人也是如狼如虎,他們穿著樣式各異的衣服,有的規規矩矩,有的奇裝異服,部分麵容比較眼熟,可以確定都是參加考試的考生。這些人平時深藏不漏,但此時聚在一起光憑借數量就已散發出一股咄咄逼人的氣勢。但最突出還莫過於站在那男子身後的一群人,他們的穿著帶著股來自海上的懶散之態,其中又有幾個尤為突出:一個塊頭如山一樣的男子,光頭,身高足有兩米。一個麵容消瘦,下巴上布滿灰白色的胡茬,眼角盡是皺紋,但一身如上了發條的筋肉加之眼裏外漏的凶惡之光足以說明此人絕非善類。還有一個始終陰沉著臉,鼻子很尖,若是在人堆裏絕對屬於那種喜歡暗中窺視的家夥。
而我在掃視那些人的時候,我還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站在人群邊緣。一個滿臉不屑,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一個沉靜的像一潭死水,始終背著個破布纏繞的包裹,眼裏透著一絲犀利,龐老大,田必爭,他們何時來到了這裏?
當我再看麵對諸多考生的那些人,雖然看不到他們的全貌,但他們身穿的衣服又令我心裏一震。他們身著規整的服飾,是隻有海員才會穿的那種,白色的水手帽,為首的是一個帽子歪戴,酒瓶不離手,站立都有些搖晃的老頭子。他身旁還有張椅子,像是為他而準備的,但老家夥並沒有坐上去的意思。他身後,一個文質彬彬穿戴整齊的人筆直的站立著,眼鏡腿從他的耳朵後麵冒出,好像隨時準備去頂替老家夥的位置。
這些家夥不是負責考試的船員嗎?身為管理層的他們在這裏做什麼?
當我再去審視這些人所處的背景,我好像明白為什麼了。兩排巨大的機器,聯動軸等叫不出名字的機械設備,到處都是欄杆和鐵板搭建的過道,順著排風口還能聞到股油味兒。不出所料這裏應該就是被嚴格把守的動力室內部。這些人也是站在兩排機器的中央,勉強擠在一處空地上。
那船長始終搖搖晃晃,喝了口酒半天擠出一句:“什麼說法?”
從那人群後擠出一個人道:“老頭,今天把你請來這兒別不識好歹,我大哥問你話呢!”,他是個跛子,走氣路一拐一拐的,掛著壞笑的臉上倒是粉麵的很,與身體上的殘疾形成巨大反差。
這人是?我半夜看到的搬運軍械的家夥之一,是那個多嘴的跛子!
船長道:“我人老了,思維緩慢。我有很多說法,你問的是哪個?”
為首那名男子道:“請注意言辭,老頭。不是我問,是我們大家問。想聽聽大家的聲音嗎?”
人群中馬上有人附和:“是啊,為什麼不開船!這裏明明沒有故障!”
“我們已經檢查過了,臭老鬼,為什麼不開船!”
“你不知道每天都有死人的嗎?你想全都把我們害死不成!”
船長身後那名戴眼鏡的副官抬起手,“肅靜!”想不到他嗓音的爆發力十足,紛紛揚揚的人群立即安靜下來。
船長清了清嗓子,難得語如連珠道:“開不不開船,這是我們管理層的事,你們管不著。天天供你們吃供你們喝,你們不也都活得好好的?哪裏有死人?意見真若這麼大的話為什麼不去問問自己,問問他們?你們把我這個老頭子當做萬事通嗎?”
為首的那男子冷冷道:“好。既然如此的話,”他拍了下手,“把那個人抬上來。”
人群中讓出一條路,兩個嘍嘍模樣的人架著一個受了重傷的家夥緩緩來到跟前。那人渾身纏滿繃帶,很是虛弱,似乎奄奄一息,但眼睛是亮的。嘴邊的胡茬好久沒有修剪,但他的衣服卻格外的眼熟,準確的說與船長穿著的那身邋遢的製服一模一樣!
人群中開始有人嘩然,指指點點,討論聲四起。
男子道:“如何?你們有什麼話說?”
我注意到他後的人群開始有人從背後私下裏發什麼東西,一個包裹也被踢到那跛子腳下。
船長看了看那人道:“這快死的人是誰?老頭子我沒見過。”說完他又喝了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