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玉衡篇 (2)(2 / 3)

奶奶,您老多慮了。地虎安慰她說,不是還有徒弟嗎?徒弟跟兒差不多。

是呀,我咋忘了這了。老太太說,你叔教你點暈了嗎?

地虎連連點頭,說您放心吧,好好生活吧,您老身體好,是俺們的福啊。

老太太一下站起來,手指著大門口罵起來,黑皮那雜種欺負人,誰好,誰善良,他欺負誰。這幾天我都氣得不行。今你來,我高興。

地虎剛走,三龍立馬拍上門,低聲說,我得跟你說事,不然肚子要炸。伍寶不以為然說,炸吧炸吧,最好炸得跟春上的那個炸彈,把街道炸個洞吧。三龍兩眼一唬,吼道,說的是正事,你哈哈個毬呀,都成了娃哈哈了。

劉春庚托毛柱女人為小梅提媒,想讓她嫁給自己兒子。他兒子跟他女兒一樣,小兒麻痹症落下個瘸腿,走起路來東倒西歪,如同人家的霹靂舞。另外,嘴角愛掛涎水。人家說他不憨不傻,"水"平高。毛柱女人常說,誰要是嫁到他家,算是鞭炮掉進了福窩裏--享(響)福了。給他介紹的多有些殘疾,這小子相不中。一看到人家姑娘有殘疾,馬上用手刮刮嘴角的涎水,朝外彈著手指點頭,將涎水彈向人家。由於他說話不清,他娘翻譯說,他心裏有算盤,心裏有數。的確,那動作,真的像彈算盤珠兒。

別說小梅這種百裏挑一的人,就是想貌平平的姑娘,平常也難用正眼瞅他一下子。

毛柱女人平時唧唧喳喳的,像是心直口快,可到了這時,她反而冷靜。小梅以淚洗著臉,她沒法去擾亂她。她也知道,即便是現在,小梅的名聲不好,劉春庚的哈拉子兒子也配不上她。如果這時去說這樁媒,有點乘人之危,有點不地道。毛柱女人之所以來文家,還不是王玉娥安排的?她猶豫著,張不開嘴又憋撐不住,告訴了紅園。紅園跟小梅一茬人,心容易貼近些。紅園聽完連連擺手,說黃鼠狼想吃天鵝蛋。別叫小梅惡心了。

王玉娥沒想到小梅躺恁長時間,文爺會這般一次次地告狀。以前黑皮也占有過幾個女孩,沒人這樣,私下塞點錢,人家便啞了聲。這次雖然她也縣裏鄉裏打招呼,打點得不錯,人家還是來了塢坡鎮,還是到文家錄了口供。塢坡鎮這地方的人賊精,上麵一來人,馬上全村都曉得。她叫了紅園,塞了錢,讓她轉給小梅讓小梅快點起床,她一天不起床,村裏的議論就像冬季防寒的布一般,層層加厚。盡管說什麼的都有,畢竟圍繞著她和黑皮。小梅一起來,自然沒事了,王玉娥也可以把心放回肚子裏,歇一歇。

小梅不要錢。她讓紅園收好那信封,說我不能讓這錢再髒了手汙了心,他已經髒了我的身子……

伍寶歎一句:"好孩子,叔沒白疼。"

三龍說,你也別假惺惺了。人家沒親沒故的,都去看她,你卻頭也不伸,成了烏龜。小梅聽你的,也許你去勸勸,她能起來。

伍寶說,再等等,我沒想好呢。

三龍說,再等吧,等你想好了,黃花菜都涼了,你吃屎都抓不到熱的啦。

三龍摔門而去,伍寶追了兩步,停下來。眼前的陽光有點發藍,讓他差點暈倒。他扶了門框。頭頂的幌子悠著細細的聲響,圍著腦袋旋來旋去。他的雙腿發了軟。

腦門猛一痛,張眼一看一個死青蛙落在地上,放學回來的一群孩子正在笑他。不用問,扔青蛙的正是黑皮的兒子。

他扭身在門頭上摸出一把丟掉的剃刀,正是以前黑皮弄廢的那一把。那群孩子看見了魚形的木刀把,近前來爭著要。黑皮兒子跟胖子的雙胞胎兒子揚手來搶。伍寶說,你們到南地比摔交吧,誰贏了歸誰。孩子們同意。伍寶一指胖子的倆兒子,說你倆可不能同時上呀。他將剃刀交給另外的孩子,要他們當裁判。孩子們快樂得鴨子般嘎嘎離去。伍寶嘴角浮了一絲笑紋。

午後的村街有點靜。但理發店裏熱鬧起來。伍寶跟地虎算賬呢。地虎讓人捎來的各種洗發膏,伍寶記得一清二楚,正欲數錢給他。地虎不要,說那是孝敬師傅的。伍寶說我一輩子不願欠人錢,你別叫我心裏難受,咱爺兒倆別客氣。地虎隻好接住。伍寶說,人家親兄弟,還明算賬呢,我不能占你便宜。地虎由錢捆裏抽了幾張,說師傅,這個你得拿著,這是提成,你若不要,等於斷了徒弟的一條財路。伍寶笑笑,說你在城裏進步不小,英雄出少年。我得趕緊把點暈這活兒傳給你。

門簾一響,豐收進來了,神色沮喪,說栽了,四百塊錢全栽給了他們,手臭。他搖著自己的右手說,手臭得跟摸了姑子X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