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無咎指著那間較的暗室道:“這間歸你。”
諸事安排妥當,歸無咎並未避忌獨孤信陵,當即取出元玉精斛,開始修煉的過程。這逆奇物本是歸無咎履足荒海的最大秘密。獨孤信陵見歸無咎果然能夠煉化五行雜玉,震驚之餘,雙眸中流露出異樣光彩。
時間一日一日流逝,轉眼間已是五年過去。
五年時間,那五行雜玉礦洞已然深達十餘丈。歸無咎功行也幾乎在以一個極快的速度提升。
有獨孤信陵服侍在旁,果然也給與歸無咎極大的助力。每當歸無咎心境鬆緊稍有不適,獨孤信陵均能及時把握。
論道談玄、對弈鳴琴、長袖歌舞、煮酒烹茶,弄笛吹簫,總能將歸無咎的心意調和到最善的狀態。先前獨自修煉時極易遇到的心境劫關無不化解於無形。
而當歸無咎誌念專一、勇猛精進的修行時,此女又極為識趣,隻在一旁靜靜護佑,絕不多來羅唕。
論功行,這五年之功幾乎相當於歸無咎獨自修行將近七載。論《通靈顯化真形圖》的三千道法,亦足足掌握了將近三百種。
這讓歸無咎真正相信,收留她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又是半年過去。
這半月來,歸無咎修行卻意外地出現幾分波折。行功時常常心意渙散,神氣不寧。用盡諸法秘寶,亦難以返本歸靜。
歸無咎皺眉沉思,不知問題出現在哪裏。以越衡真傳秘典之九九劫關對照,似乎又無一吻合。這半月時間,獨孤信陵亦賣弄諸般手段為歸無咎調和,同樣收效不大。
這一日,正在歸無咎為修習之困煩惱時,獨孤信陵捧了一杯茶水奉上。
待歸無咎飲茶完畢,獨孤信陵道:“奴婢或許猜出了緣由,隻是不知對也不對。”
歸無咎心中一動,道:“你且講來聽。”
獨孤信陵卻不回話,素手之中多出一枚玉簡,雙手奉承。隨後便大禮跪下,以頭觸地。
歸無咎一怔。洞府密室之中二人而已,不知道她搞什麼鬼。當即以神意瀏覽玉簡。
片刻之後。
歸無咎歎息道:“你可真是個禍胎。”
玉簡中的內容,竟是三十六幅圖畫。
獨孤信陵此時額頭、鼻尖緊貼地麵,更有雙手大袖伏地遮掩。臉上浮現出一個委屈的表情。
她以為歸無咎必然是看不見的;卻不知歸無咎和她心神相連,其實感應得清清楚楚。
她如此神情也非做作。獨孤信陵修為雖高於歸無咎。但雙方地位不,隻主動臣服和那製住自身的秘寶秘法二事,早已潛移默化的將她易情易性。
她內心理所當然地將自己視為弱勢的一方,沒有半分虛假。
歸無咎此時心中了然,是自己當局者迷了。獨孤信陵玉簡中所示確是實情。
歸無咎月餘之前遇到的,本是七十二關中的欲念關。
陰陽交感本是生機所在,暗合地之至理。順勢而為,不難過關。若不成也無妨,逆取之術,同樣可行。
下孤身修道者千千萬萬,難道遇到此關都要去做采花賊,或是拉郎配?下界二三等門派中,一道簡易法訣輔之以靜魂外寶,便可輕易渡過這道關卡。
若是歸無咎一人修行遇到此關,點燃靜魂香,不過是一道法訣的事。事實上歸無咎月前也正是如此做的。他當時心返內視查明緣由之後,燃香凝神,以秘法《素元訣》靜守虛丹,以為欲念關早已化解。
但是修道之法中另有一重玄機。大道流行,無往不化;步步秉真持善,猶如水之就下。若你有最善之法不用,反求其次,便成心境窒礙。
歸無咎心中明知渡過這道關口的最善之法為何,但卻刻意逃避,使用下一等的法門。於是不但欲念關留下一道陰影,反而生出違心、著空、執相三關。
於是這半月來四關混雜,交錯擾亂。紛紛紜紜,心境不定。以九九玄關檢視,亦無一關之情形與自身吻合。
歸無咎此時從心檢視。獨孤信陵此人既為我仆婢,除卻允諾她道途更進一步之外,其餘凡有利於我者,她一身上下,皆為我所有,為我所用,何必畏畏縮縮,以為忌諱?
到底是歸無咎年齡尚淺,又無類似經驗,所以心境中然隔了一層,於此道終究不如行家裏手之無所忌憚。
想到此節,歸無咎感到周身一層枷鎖似被打破。果斷之極的道:“轉過身來。”
聽了這四個字,獨孤信陵卻如聞,雙眸發出亮光。抬頭張口,露出如編貝般的潔白牙齒,咬住歸無咎垂下的腰帶搖頭扯落。然後調轉身姿重新跪下。
白裙化作片片柳絮,在空中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