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蘇瑩瑩之胭脂香(2 / 2)

父親不理。

我再哭。

父親無視。

我發怒,說他不疼我,隻有哥哥和母親最疼我。

父親立刻大怒,打了我,我當時竟然忘了父親最忌諱我提他們。

父親打完也後悔了,歎息甩手而去。

此後生活安靜,我一直羞於向父親提及,我曾經遇見一個像哥哥的人,我要嫁也隻嫁給那個像哥哥一樣疼愛我的人,他會對我寵溺的笑。

事隔幾天,我還在園裏蕩秋千,丫鬟跑來,眼帶著笑意,悄悄的說,“淩王來了——在客廳和老爺談話呢——”

我一呆,那個在丫鬟口陪我渡過無數日夜的淩王,我想見見他,看看那個傳說的人到底是什麼樣,有我哥哥好看嘛,有我爹爹厲害麼!

我隻顧失神,秋千一歪,頭碰到秋千繩上。金釵滑落,丫鬟偷笑。

我瞪她一眼,發絲有些散亂,我也顧不得,托著衣裙便顛跑過去,這才想起和父親已經幾天不說話了,為了不讓他發現我,我咬咬牙,脫了足下繡花鞋,輕輕點著足尖隔著珠簾一株海棠望過去。

卻不想那原本好奇心竟然瞬間變成了驚,亦帶著喜。

他舉扇風流,揚眉寫意,他有哥哥好看麼——我不知道,但是他的眼神比哥哥的暖。

他談笑風生,舉手間乾坤落定(那是丫鬟講的。)他有父親厲害麼——我不知道,但是他比父親多了英氣逼人。

原來,那個溫潤如玉,湛然如水的少年公就是淩王。

我的頭碰了海棠花,手繡花鞋落地,碰到珠簾,叮咚的聲音響起,於是衣衫散漫,青絲零落,襪滑金釵溜——還好有了珠簾逐浪,晶瑩遮擋了這落魄,不知為什麼,已經被他看過一次落魄的我,再也不要看見這樣窘迫的我。

父親慌忙打圓場,讓我進去見禮,我那個樣哪裏肯,回頭赤足便跑了去,隱約聽見他爽朗的笑聲隨著珠簾撞擊,“令千金真是惹人憐愛。”

我的心怦怦直跳,我坐在銅鏡前,細細的畫著眉,輕輕將胭脂撲上,丫鬟笑,“女為悅己者容——”

我抬手打她,心卻也笑起來,我十四年那個洞沒有了,原來這些年,隻是在等那樣一個人,他得笑可以填滿我的缺失。

原來,你是我生命的缺。我甚至以為,有了他,此後爹爹哥哥甚至母親對我缺少的愛都回來了,原來,蒼天有情,原來,我空洞了十四年的歲月,隻是為了等你。抬眼望去,窗外*光綿綿——

淩王,舒夜,此後便刻在了我的心裏,刻在我年輕的容顏裏,刻在我眉目如畫玉麵玲瓏裏,刻在我一顰一笑的十四歲裏。

父親撿起那張寫滿舒夜的紙箋一下就明白了,看到闖進來的我,眼眸深邃,“瑩瑩,這便是你一直不嫁的原因麼——”

我低眉不語,卻無言告訴父親,今生,我非他不嫁。

父親居然很爽快的點頭,我戴著小女兒的腮紅撲在他懷羞得不肯抬頭,卻聽見父親似歎非歎的一聲。

我並不知道,父親當時處境不好,正在努力和淩王搞好關係。

十五歲了,那件事卻一直沒了消息,我反倒是知道了兵部侍郎的女兒倪婭嫁給了淩王,我坐在牆頭哭花了胭脂,我每日梳妝的端莊嫻雅,那是因為怕某個時刻偶然遇見他再那樣落魄,可是他卻在娶妻。

十歲,我不顧羞澀去問父親,父親卻隻是歎氣,他將我擁在懷,“乖瑩瑩,是爹爹無用——瑩瑩再等一段時日——”

我聽不懂父親的話,卻也不再忍心讓他這般為難,回到閨房卻聽見兩個丫鬟悄聲議論。

“這個淩王,太不像話了,聽說老爺都在宴席上當著許多王公大臣的麵開口了,那暗示再明白不過了,淩王居然笑著轉了話題,故做不明——”

“可憐的小姐,等了他一年,卻是這樣——”

我的心一下就涼了,原來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原來是*夢一場,我以為我這樣玲瓏嬌俏的女,他會喜歡呢——瞬間明白了父親的意思。

我已經及笄,早已到了嫁人的年齡,隻是看著春華轉秋碧,隻能讓我流光逝水,那花色裏那柳枝裏全是他的樣,我有些恨他,可是閉了眼流淚,還是他,還是渴望擁有多一點吧。

那年,淩王又娶了禮部侍郎的女兒蘭妃。

十七歲,淩王娶了天都首富陌源的女兒陌姝寒,而且是王妃,我聽到這個消息喝酒睡去,夢哭泣,我不如她們好看麼,我不如她們有錢麼——還是,我不如她們聰明——

哭過之後便是落寞,仿佛回到了十四歲以前,素顏憔悴,又不塗胭脂,因為我不知道我要給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