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蘇瑩瑩之胭脂香(1 / 2)

番外蘇瑩瑩之胭脂香

三歲那年,母親離開我。母親留給我的記憶很淡,傳聞她是天都第一美人,我是她的女兒,卻都記不清她的模樣,相對來說,對於遠在天涯的哥哥我倒是記得清楚。

七歲那年,哥哥離開我。哥哥是這世上最好看的人,天都傳唱,聽雪公,絕豔驚才,冠蓋天下,我心裏有些甜,他從小就是我的驕傲,卻又有些苦,想他,想他抱著我的樣。

我隻有權傾朝堂的父親,可是他也隻是一天忙碌下來抱抱我,他沒有時間陪我玩。

人說千金難笑,我的童年他們那樣遙遠,我是侯門女,綾羅綢緞。錦衣華食,可是沒有人知道,有時候我寧願布衣荊釵,隻要他們都在,我的童年便不會那般空洞乏味。

我不會是個自娛自樂的人,我獨自的坐在宜春院,任寂寞侵襲,那是我才十幾歲,於是拿些無謂的書來看,我不喜歡看書,隻是太寂寞,別人眼的我是千金小姐,沒有人知道我是這樣在院一天一天靠碾碎落花,然後用土埋掉,然後再挖出來,然後洗幹淨——

我的童年有個洞——我的心裏有個洞——空的不知所以。

直到那天,看到了一本《淩王傳》——原來世上有這樣一個人,和父親一樣厲害,權傾朝堂。

可是他也才二十歲啊——

丫鬟發現了問題,便開始給我講淩王的故事。

他,風華正茂,玉樹臨風。我想,他有哥哥好看麼?

他,十四掌權,威震朝堂。我想,他有父親厲害麼?

其實當時我記不太清,隻是記得最後一句話。丫鬟說這世上所有的女隻要看他一眼,都想嫁給他。

那一年我十三歲,豆蔻年華。

可是,從那以後,所有關於淩王的,丫鬟都回來給我講,什麼淩王舌戰群儒,力王狂瀾,什麼淩王雷霆手段,整頓吏部,什麼百花盛宴,淩王一醉風流——

我聽著聽著居然睡了,睡得很安然。

十四歲,元宵花燈會,我覺著無趣,便換了布裙荊釵,從院牆上偷偷溜出上街,原來換個身份如此爽快,我啃著糖葫蘆一路歡顏,我和往常逛街一樣隨手掠過一支鑲著寶石的玉釵,卻不想賣者一把搶回。蔑視的看過來。

我一下就怒了,挑著眉毛罵他,結果那個人伸手就來打,嘴裏還不幹不淨的罵,眼前錦衣衣衫,他的衣袖擋過,“堂堂天腳下如此欺侮女,自己去刑部領板——”

那聲音如玉佩交疊,淙淙如溪水般流過的我的心田,卻又帶著不容違抗的霸氣,明明溫雅,卻讓人心生寒。

後來那些人事我都沒有記清楚,卻清楚的記得他回眸那一笑,眼溫良如玉,那一刻,讓我想到了哥哥,隻是,他的暖,哥哥的冷。

我竟然說不出話來,歪著頭看著他,當時的我在他心還是一個小女孩吧。

他輕輕安慰了一句,我沒聽清,他轉身而去。

我恍惚間就看見哥哥轉身而去,我突然哇的一聲哭出來,哥哥,幾年才回來一次,為什麼看了瑩瑩一眼就走了。

遠方的人駐足,回身,似是微微思忖。他走到我近前,我的臉上還沾著糖葫蘆,他柔聲道,“怎麼了——”

我哽咽道,“我害怕——”害怕哥哥離我而去,我無趣的年華如水逝去,空的一無所有,哥哥,是那麼奢侈的期盼。

我的頭才到他肩頭,看不見他的麵容,良久感覺到他的衣袖再次閃過眼前,是那種玄色衣袖,不華麗,不清冷,幽幽的讓人無端心醉。

原來他抬手將那玉釵插在我的發絲,他低眉對我笑,像是在哄一個孩,淚眼朦朧的我癡癡的看著他,這次才看的清,劍眉入鬢,眉目清秀間帶著少年特有的風華,卻又有著深邃的成熟,那樣的輪廓。讓我一時癡了去。

他問姑娘姓甚名誰,我本來想告訴他我不是他眼前的窮丫頭,我是蘇相的千金蘇瑩瑩,卻沒來得及說出,他已經轉身而去。

直至我死的那一刻,舒夜都不知道,當年那個滿臉泥巴受欺負的小女孩是蘇瑩瑩,我想因為當年我的眼睛還清澈,所以他有心來哄我,他對我溫柔的笑,他為我玉釵入發絲。

我一生之慶幸的事就是當時沒有告訴他我是蘇瑩瑩。這樣在他流水一樣的年華,他應該偶爾還會記得曾為一個眸光澄澈的女孩插入玉釵,他轉身,回眸,那一眼,便是一輩。

我空洞無處安放的年華啊,他那一笑讓那個洞消失了,我回府上發呆,當時正好有媒人來提親,禮部侍郎之,父親在那裏寒暄著,我摔了東西示威。

我對父親說,我不嫁人。

父親哄我,說,十四歲,該嫁人了。

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