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間,已是白茫茫的一片。東北的雪既急且密,轉眼間便鋪滿了眼前所有的事物。那具東北虎的屍體,轉瞬之間也被掩埋在了地下。龐啟秋撥弄著火爐,問我有沒有什麼好的辦法找到這頭人熊。
我想了片刻後說道:“我看,不妨找安老三問問。三年前,這頭熊的熊洞,他是去過的。在咱們所有人裏麵,沒有比他更熟悉的了。”
“可是這頭人熊很狡猾,說不定換了窩。”姚警官在一旁說道。
龐啟秋歎了口氣:“不是說不定,是肯定。它上次在那裏吃了虧,肯定要挪一個地方。不過我也讚成小張的說法,咱們應該先去那裏看看。”
這裏沒有比龐啟秋更權威的了,沒人表示異議。外麵的雪越下越大,隔著窗戶往外望去,除了紛紛揚揚的雪花,什麼都看不見了。其中一個警察對我們說,這是東北常見的大學,好在這種雪來得快,去得也快。隻要不是白毛風就好。一旦吹起白毛風,東北內蒙等地的牧民都會倒黴。當地有一句俗語:“家財萬貫,帶毛的不算。”因為一夜白毛風,十去七八都是常事。
外麵下這麼大的雪,我們守著一個火爐,絲毫不覺得冷。不知不覺,困意來襲。姚警官要我們幾個睡覺,他們負責輪流值夜,有情況會示警。連日來的奔波,加上外麵北風呼號,頓覺周身疲累,索性躺下睡著了。
這一覺直到第二天的上午十點左右才醒過來。醒來後,大家都在收拾東西,聽姚警官說,昨晚一夜無事,應該是風雪太大了,人熊沒有出來。有多大?我拉開門之後才知道,幾乎是齊人腰的大雪!此刻才見到了太陽。幸好這戶人家這裏有兩副雪橇,被金鎖翻了出來。要不然我們都出不了這門口。
計劃好的人熊會出沒,被一場大雪阻斷了。我們回到了昨天遇難者的現場,也沒有發現任何人熊活動的軌跡,看來這個家夥是真的沒有出現。龐啟秋還跳下了雪橇,涉雪而過,走到了周圍的樹幹前仔細甄別,確實沒有發現任何的蹤跡。
“奇怪,難道它要冬眠了?”龐啟秋頗為憂慮。如果這頭熊進入了冬眠狀態,我們更難尋找了。明年開春,它仍舊會出來殺戮,到時候免不了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正在我們毫無頭緒的時候,姚警官的通訊工具傳來了沙沙聲。因為信號不好,姚警官特意走出了很遠的一段距離,跟局裏溝通了幾句後,他涉雪跑過來,踉踉蹌蹌地,一臉的驚慌神情:“出事了,安老三死了!”
我們幾人神情一凜——難道我們中計了??
依舊是那座別墅前,當初童化生就死在了這裏,這次輪到了安老三。等我們趕到那裏的時候,裏三層外三層,警車救護車都在忙碌著,外圍更是擠滿了看熱鬧的群眾。姚警官在前麵開道,連聲按著喇叭,我們這才勉強擠了進來。剛打開車門,便聽到有兩個人在議論:“這是咋了?”
“不知道,聽說是人熊鬧得。”
“不是抓住了嗎?”
“咳,他們的話你也信?!”
龐啟秋搖了搖頭,我們進了別墅。這裏麵一片狼藉,屍體已經被抬走了,法醫忙著采集散落或者飛濺在周圍的血液。我們不是警方,所以隻能遠遠地觀望,不能破壞現場。無論龐老怎麼說,警方就是不同意。
氣得龐啟秋渾身哆嗦:“都知道凶手是誰了,你們在這兒采集這些還有用嗎?去捉凶手啊!”姚警官在一旁勸他,又去跟現場的負責人好說歹說,總算是拿到了一些照片。這些照片都是警方用來采證的,所以從拍攝角度而言,更符合警方的法醫需求,比如傷口的位置、角度、尺寸等,無不包含在內。
如此詳盡的資料也給了我們一定的指向性,從安老三的傷口以及現場遺留的抓痕腳印等現有的證據看,行凶者正是那頭棕熊。我們在高立村苦等,沒想到它卻在這裏出現了。而根據生還者的口供供述,昨晚,這幢別墅內隻有安老三一個人。
現場交給警方,我們陪著龐啟秋在周圍轉了一大圈,發現早在一星期以前,這頭棕熊就一直在這附近徘徊,看來它覬覦安老三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時候,一向呆木的金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小聲對我說道:“毛爺……接下來,就該是咱們了……”我瞬間心頭一顫,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戰。
三年前,這頭棕熊所有的敵人都已經被它幹掉了。它所剩下的敵人——就是我們了!童化生死亡的慘象猶在眼前,而安老三更是屍骨未寒。一想到被一頭狡猾的棕熊盯上了,我這心裏總有一種鋒芒在背的感覺。
盡管金鎖把聲音壓得非常低,但還是被年事已高的龐啟秋聽到了,他說了一句:“這些天,在找到它之前,大家要抱成團,不要單獨行動。”真佩服,八十多歲的老人耳力還這麼好。
二道白河鎮並不大,安老三的死再一次引起了鎮子上的恐慌,一時間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更誇張的一種說法是,安老三是被一頭棕熊一隻東北虎聯合幹掉的。愚民們無知,何況防民之口甚於防川,這些事情就由著他們去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