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鎖見我驚訝的表情,而後我又陷入了沉思,問道:“你在想……這裏的事了了,你就去四川一趟是嗎?”
“嗯。”我不隱瞞,大家在一起合作這麼久了,基本心裏想什麼,對方都會知道。
金鎖喟然長歎道:“我勸你……還是放棄這個想法。”停頓了好長時間後,他繼續說道:“要不是邢洛突然出現,我肯定就死在裏麵了。”
迷宮有多厲害,我心中明了,已經遇到過不止一次了。沉吟許久後,我問金鎖有關虎子的事情他還知道些什麼。我現在的腦子裏一團漿糊,根本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金鎖有點上了一支煙,輕輕地吐了一口煙霧,說出了他所知道的事情的過往。
虎子性格奸譎,陰狠毒辣。據說當年十年動亂,不少人死在了他的手裏。後來娶了內蒙一趟,聽說就是跟聞天崖有關。但是那次去內蒙,虎子並非自己單獨行動,而是拉上了村子裏的其他後生,可是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我這時打斷了他,說當初老財跟我說過這事,接著對他講出了那段經曆。
金鎖聽罷後點點頭,我猜也是這樣,否則哪裏會有這麼巧的事情呢?看來,當年那次遭遇,活下來的有四個人。他掰開了四根手指一一數來,聞天崖、虎子、老財以及那個瞎了眼小名蛤蟆的徐瞎子。
對於他的見解我欣然同意。
金鎖繼續講下去。關於聞天崖與虎子是怎麼認識的,金鎖也略有耳聞。十年動亂,聞天崖這樣的人肯定是死定了。沒想到有一晚,虎子單獨來到了牛棚。
遍體鱗傷的聞天崖已經剩了一口氣,明知無幸。見到虎子來了,更是萬念俱灰。他知道,這個滿臉橫肉,一臉凶相的家夥最是凶狠了。曾經他親眼目睹這個家夥把一個中學老師綁上大石沉入了井底,一看到他就不由地渾身篩糠。
虎子見這個聞名天下的學者渾身抖個不停,他嘴角微微一揚,看得出來,他十分享受這種感覺。就像是一隻貓睥睨著老鼠。他笑了一下,然後蹲下了身子。
聞天崖不覺坐了起來,雙手抱住了頭,等待著皮鞭大頭鞋雨點般地打過來。
沒想到,虎子抬手伸進了懷裏。
聞天崖的心理咯噔了一下,尋思他要幹什麼,是掏槍還是掏刀子?隨著虎子的手從懷裏伸出來,他的瞳孔逐漸擴大,心也懸到了嗓子眼兒,這是要宣告自己的死刑嗎?
但沒有想到,隨著虎子的手伸出來,他的手裏握著的是兩個玉米麵的窩頭。虎子也不說話,隻是把窩頭伸到了聞天崖的麵前。
聞天崖一開始不敢接,小心翼翼地看著虎子。虎子衝他笑了笑,聞天崖又將目光移向了窩頭,不覺吞了口口水。他太餓了,已經三天沒有吃飯了,隻是喝了幾口雨水。人在饑餓感衝上頭的時候,意誌變得愈發薄弱。他也顧不得許多了,就算有毒他也難以接受這種誘惑了。他兩隻手一起伸出去,一把將兩個窩頭全都抓過來,狼吞虎咽地吃著。
虎子笑岑岑地看著他,心中卻醞釀著另外一樁事情。
兩個拳頭大的窩頭,聞天崖隻用了不到五分鍾就吃完了,然後意猶未盡地撿拾掉落在地上的殘渣,塞進嘴裏。當他將那些混著泥土的殘渣全都吃完後,這才抬頭看著虎子,一臉的茫然與不解。他不敢說話,因為之前有過太多的例子了,一不留神,不知道哪句話就得罪了這個惡人,招致而來的必然是一頓毒打。
虎子忽然滿臉堆笑,態度和藹了許多,壓低了聲音說道:“聞教授,好吃嗎?”
聞天崖不敢說話,隻是拚命點頭。
虎子蹲著身子往前挪了兩步:“明天還有,社裏有豬肉燉粉條,明天我給你拿來。”說完這話,他就起身走了。留下了一臉懵逼的聞天崖。
第二天晚上,夜深人靜,虎子果然如約前來,揣著一碗豬肉燉粉條和兩個窩頭,盡管早已經涼透了,但是聞天崖已經記不得上次沾到葷腥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而虎子也性情大變,雖然還會打人,但是在大家麵前,卻從來不搭理聞天崖。甚至有一次,一個新來的家夥,要將聞天崖從牛棚裏拽出來暴打。虎子出麵阻攔,罵了一頓那小子,說上麵有指示,不能鬧出人命。
聞天崖聽到後甚是感激,他心中明白,什麼上麵有指示,這幾天幾乎天天死人。虎子之所以這麼說,是在保護他而已。隻是有一件事情他想不明白,他跟虎子非親非故,也從來沒有交集,為什麼虎子對他這麼好,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呢?要知道,之前毆打聞天崖最狠的,就是虎子了。
終於有一天,啃著窩頭的聞天崖說出了心中的疑惑,問起了這件事情。
虎子故作神秘地一笑,他沉默了片刻後說:“你……認識閆教授嗎,閆顯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