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心似箭,當飛機平穩降落在昆明機場的時候,我心跳得更厲害了。路上,我特意給家裏打了一個電話,雖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我是他們領養的,但是這層窗戶紙我並沒有捅破。一個十歲的孩子,還失憶了,要不是他們,我可能就餓死街頭了。
回到景洪後,打開店門,這裏塵封許久了,充滿了煙塵獨有的嗆鼻味道。太乾陪我一起簡單收拾了一下,然後就去看望肖九天了。金鎖不知所蹤,不知道由他手下看守的肖九天會做何等處置。
出人意料的是,我們鑽進了莽莽叢林後,那幾個小年輕人還在,看到我們到來,態度依舊恭敬:“毛爺,乾爺,二位好。”我點點頭示意了一下,看來,金鎖隻是自己蹽了,沒有驚動旁人。
肖九天的氣色看起來好了許多,據黃毛說,這些日子裏,肖九天也不叫了也不鬧了,就是經常一個人發呆。我讓三個人去樓下歇會兒,太乾站在樓梯口,我盯著肖九天。肖九天隻有一副呆滯的表情,有的時候,我真的懷疑他是太乾的親爹。不過一想,太乾也很可憐了,自己是自己的爹,這種心酸的感覺,想必常人很難經曆。
我看著肖九天,肖九天望著地麵,太乾也不說話,一時間,屋子裏寂靜無聲,這種局麵一直持續了十多分鍾。最後我忍不住了,開口問道:“還記我嗎?張一毛。”
肖九天聽到我說話,抬起眼皮看著我,總算是有了一點兒反應。不過他的瞳孔呈灰白色,早已失去了視力,這隻能表明他聽到我的聲音了。我嚐試慢慢跟他溝通:“二十年前,X研究所,還記得嗎?”我邊說,邊拿出了一些照片,再一想,自己多此一舉,反正他也看不到了。
而就在這時,肖九天突然嘴唇翕動:“啊……咿……呀……呀……”看得出來,他想要說什麼,但是已經喪失了基本的語言功能。
我不知道他困在了石塔裏多久,但絕不是三五年那麼簡單,喪失了基本的語言能力,這種情況最起碼需要十年甚至是二十年。看來跟肖九天這邊溝通無望了。我和太乾稍作停留,給三個人一些錢,然後返回了景洪。回到店裏的時候,發現老賴正站在店門口,隔著玻璃門往裏麵望。
見我回來了,老賴快步走了過來,拉著我說道:“你到哪兒去了,可急死我了,李老板呢?你們倆怎麼了?”
我問道,金鎖這一陣子有沒有回來過。
老賴搖了搖頭,說自從我們離開景洪後,從來沒見金鎖回來。
我細細思索,望著金鎖緊閉的店門,心想這麼一個愛財如命的主兒,不可能拋下這麼大的家業不管不顧。別看金鎖的店麵不大,這裏麵有不少的好東西,其中兩三件說是價值連城也不為過,他不可能輕易舍去的。
我和太乾分析了一下,決定守株待兔。晚上,在我的店裏,大家喝著酒,唱著歌,韓笑也特意趕過來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的身世之謎有了結果,我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朦朧間,視線也變得模糊了,仿佛置身雲端,輕飄飄的。大半年的壓抑情緒,從這一刻輕薄而出。後來聽韓笑說,那一晚我哭了,我哭了嗎?自己已經記不得了。
第二天,我還趴在躺椅上酣睡(大醉之後已顧不上睡相了),門外卻傳來了激烈的敲門聲。我不得不強打精神,帶著一身的酒氣去開門,不料門一打開,進門的卻是薩仁!要不是她今天找上門來,我差點兒忘記了這個小姑娘。我想不出來,是什麼原因讓她不遠萬裏從內蒙跑到景洪來。
一進門,她聞到了我身上的酒氣,再看看屋內歪七倒八的人,輕笑了一下說道:“你的酒量也不簡單嘛!”
我打了一個嗝兒,頓覺殘酒上湧,很燒心,一句話都沒說先給自己倒了一大杯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然後才說:“你怎麼來了?先坐。”
屋內的韓笑和老賴四仰八叉,太乾也睡著,我隻能搬來了一個小馬紮坐著,讓出躺椅給薩仁。
薩仁上下打量著我,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是靈動,隨後說道:“我是來看看你的,看看有沒有少什麼零件兒。”
我當然知道這是玩笑話了,一口氣跨越了中國的南北版圖,總不至於都是看一眼:“有什麼話還是直說吧。”
薩仁笑了一下,拿出來一張紙:“這個人,我想你需要聯係一下。”
我接過來一來,上麵是一個電話號碼。這時,我猛然覺得胸肺很癢,咳嗽了兩三聲,但突然覺得嗓子一甜,一口鮮血噴鼻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