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閃開了半拉身子,迎進我和金鎖。我這才發現,這間屋子裝修得格外典雅別致,正對著門口靠著窗的位置放了一張羅漢榻,扶手幾上的一盞黃銅香爐正散發著嫋嫋香煙。羅漢榻的兩旁各有一株滴水觀音。在我們的左手邊,是一套仿古的辦公桌椅,擺滿了文房四寶,牆上掛著一幅古字畫,增添了幾分古韻。唯一與這間房間風格不符的,便是房間正中央正在運轉的那台麻將機了,此刻,正有四個人圍坐在那裏。每人的周圍,還圍坐著幾位打扮妖豔,身材惹火的妙齡女子。而這間房間的風格與外麵的環境又有著天壤之別。
我看著這四個人,心理揣摩著哪一個才是傳說中的九爺。金鎖畢恭畢敬地上前,笑嗬嗬地說道:“九爺,初次拜會九爺,來得匆忙了,也沒有備什麼禮物。”
麻將桌的三個人聽聞後,都將目光對準了背對我們的這個人。那人點點頭,其餘三個人和那些女子一一起身,依次走出了門口。大家擦肩而過的時候,他們還衝我們微笑著點了點頭。其中一個女孩兒我似乎在哪本雜誌上見過。在這個地方,就是這樣,有錢了,一大把的明星倒追著你。依照張九指的地位,這也不難理解。
金鎖眼睛離不開這些漂亮的女人,人家都出去了,他還伸著脖子望。引我們進來的那個人趕緊拉了一下他,輕輕咳了一聲,警告他。
等到這些人全部出去後,這位九爺才轉過了身。這一看不要緊,我大吃一驚!眼前的這人跟我歲數差不多,也就是三十上下的年紀,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咋看都咋不像傳說中的那位“爺”。金鎖倒是不以為然,接連恭維道:“喲,原來九爺這麼年輕啊,我還以為是位老先生呢。”
這話聽得我陣陣作嘔,金鎖屬於那種八麵玲瓏的人,五行八作常年的營生,習慣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見麵叫聲“爺”於他來說不過是家常便飯。
我可不一樣,麵對一個跟我年紀差不了幾歲,興許還比我小的家夥,這聲爺我是實在叫不出口。
張九指麵對金鎖的奉承,麵無表情。他拿起了麻將桌上的煙盒,抽出了一支煙點上,開口說了句:“坐。”聲音有點兒低沉,卻充滿了一種果敢。
我和金鎖機械地坐了下來。
張九指吸了一口煙,緩緩噴出煙霧,說道:“你就是李金鎖?”
“是是是,請九爺多關照。”
他又看看我:“你是張一毛?”
我沒有金鎖那麼殷勤,卻也站了起來。
他揮揮手示意我們都坐下:“你們的大名我都聽說過,雲南一帶是你們倆的天下,可是到了這兒,還是乖乖聽我的。”
這話真是給一甜棗再打一棒子了,先是誇讚一下我們倆,接著又給了我們倆一警告。金鎖點頭說道:“那是啊,您九爺的名號那是腳上綁大鑼——走到哪兒響到哪兒的人物!您老說的,我們當然聽啦。”
張九指點點頭,輕輕吐了一個眼圈,他似乎很滿意金鎖的這種恭維態度,轉而看著我:“張一毛,就是你?”
我點了一下頭。
他又噴出了一股細長的煙霧說道:“最近你的名聲很火嘛。我的很多朋友都從你那裏搞到了一些擺件兒,請專門的人才看了一下,沒假的。你小子做生意還挺仗義的。”說完,他從桌上的果盤裏拿了一半橙子丟給我。
我伸手接住,聽著一個跟自己同齡的人用這種口吻來誇讚自己,真說不上是開心不已還是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