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洛對我們講,我們聽到那陣笑聲,是幻人藤發出的。我聽到又是幻人藤,可左右看看有沒有發現這種植物的蹤跡。她解釋說,當幻人藤這種植物足夠多的時候,它們相互摩擦,發出的聲音都非常像是笑聲了,很多人都會中招兒。其實當我們聽到第一聲笑聲的時候,就已經中了幻術了,隻不過我們自己不知道而已。
我問邢洛為什麼她沒事。邢洛說,在迷宮中,經常會有各種各樣的機關陷阱來幹擾你的思維判斷,所以,許川富當年給她上的第一課就是屏氣凝神、平心靜氣。為了訓練她,許川富甚至將一條銀環蛇纏在了她的脖子上,而她隻能保持盤坐的姿勢。
我聽後不禁深深歎服。銀環蛇屬於劇毒蛇了,毒液數小時內就可要人性命。邢洛一個小丫頭,能做到這一點很不簡單。換做是我,我自問沒有這份定力和心態。我可以很迅速地將纏在脖子上的蛇拽下來扔出去,但是讓一條銀環蛇纏在我脖子上遊動……這種感覺我都覺得膽寒。
正是因為有了這樣的經曆,所以邢洛才真正可以做到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一旦在要人性命的迷宮中遇到了機關陷阱,很多人都會驚慌失措,像沒頭蒼蠅似的亂撞,而這樣往往會落入布局者更大的危機中。就像當年許川富拋出蛇嚇唬向雄一樣,隻有像邢洛這樣,才是真正的安之若素,以不變應萬變。
我不時回頭看看,背後的黑暗中,仿佛幻人藤隨時會衝出來。邢洛看我如此緊張,安慰我說:“放心,它們不會再上來了。”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剛才在環境中被食肉虻啃食了好幾口,這時候竟然覺得隱隱作痛了。邢洛說,幻境中雖然都是假象,但感覺卻都很真實。我這種表現是最正常不過的。
我想起了在察合台汗國皇陵中的遭遇,一想,幸虧這幻人藤這次沒有變出胡嫣夢的模樣,要不然再來一次,我肯定免不了當場脫褲子的尷尬。這時候,我悄悄問邢洛,太乾中了幻人藤的招兒之後,表現是怎樣的。
邢洛歪著頭想了一會兒,回頭看看悶著頭走的太乾,壓低聲音說:“他好像變成了一頭野獸。”
“野獸?”
“嗯,彎著腰弓著背,嘴裏像是野獸似的怪叫,而且還留著口水。”
我不禁回頭看了一下太乾,如果不是邢洛說得如此鄭重,我想我很難相信高大帥氣又高冷的太乾會有這樣的表現。難道他在幻境中變成了狼人?一想有點兒不對,邢洛說,我們遇到的都是自己最懼怕的景象,就像我遇到了食肉虻與獨角蛇……太乾在幻境中變成狼人該怎麼解釋?難道說這家夥最怕自己被毀容嗎?這個解釋有點兒扯淡了。
但我們無暇多想,大約走了半個小時後,我們來到了一處空曠的圓形空地,這裏像是叢林中天然空出的一塊場地。當然,在這種環境下,肯定是人為開鑿的。邢洛忽然站在了路口不再走了,我們也隻好停了下來。
邢洛這次也沒有拿出算盤,反而自己在那裏伸出了手指掐算。經過了我們前幾次的遭遇,此刻已經見怪不怪,便各自停下來休息。白業可能剛才在幻人藤的環境中奔跑過度,鮮血已經沁出了白色的繃帶。看到他這情況,我問他怎麼樣,能否堅持。他肯定地點了點頭。我又給他拆下來了繃帶,準備換藥。
沒想到剛解開繃帶的一瞬間的,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隻覺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隻見白業的肩膀上那幾個血孔,竟然生出了一叢叢的白毛,迎著血液肆意地舞動,像是一個個耀武揚威的小妖魔。看到這樣的景象,我直覺陣陣寒意從心底湧起。
“怎……怎麼了?”白業咬著牙問我,他沒有看自己的傷痕,要不然非得嚇得失了魂不可。
“沒……沒什麼。”除了白業自己,我們幾個幾乎都見到了他的傷痕。每一個人的心情都無比沉重。金鎖悄悄將我拉到一邊:“老辦法吧,在昆侖山的時候,我的傷跟這小子的差不多,咱試試?”
我擺了擺手,心說這招肯定不行。金鎖那時候是剛被千足蟲咬上沒多久,雖然長了一層的白毛,但是傷口很淺,而且醫治及時。眼前這位則全然不同,傷口深達近寸,看那些白毛的架勢,長出來很久了。要是挖掉一塊肉就能解決的話,我估計白業的肩膀就得被廢了!不過,總得試試吧。我對金鎖和太乾使了一個眼色,兩人一左一右按住了白業。
白業忽然覺察出了不對:“哎,你們要幹什麼?”
我盡量用平和至極的口吻說:“兄弟,沒什麼,傷口感染了,我要給你剔掉外麵感染的部分,你得忍著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