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昆侖鴞巢 第一章二表哥(1 / 2)

住在景洪這麼多年了,對當地的這種文化早已是習以為常,但論起來麵對麵的深入接觸,這還是第一次。我心中不免有一些緊張,斜眼偷偷看了一眼韓笑,他倒是一副司空見慣的樣子,我暗暗驚歎:老司機啊!老人引我們入屋後,穿過客廳,進入了東邊的一間臥室,推開門進去後,看到這裏除了一個神位,一張桌子,上麵擺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後,再無其他。

老人先坐下,然後我們才坐。老人問我:“你是要問……”他指了指地下:“是嗎?”

我點點頭。

“這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我報上了閆顯疆的名字和生日,他的生日是我在報紙上看到的。

“什麼時候死的?”

“1996年。”

老人點了點頭,他收走了桌上所有的東西,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來了一個黑色的皮包,這種包的樣式很像上世紀八十年代的老物件。拉開拉鏈,他先是取出來了七個象牙雕刻的小佛塔,每個都像大拇指大小。看到這樣的東西,我心裏不由得估算,拿到黑市上能賣不少。接著,他又拿出了一個盤著紅絲線的線盤,最後,就是一個香爐了。

老人很迅捷地將七個佛塔按照上三中二下一的倒三角隊列排列好,熟練地抻出紅線左右纏繞象牙佛塔,結成了一個複雜的圖案,像什麼,我也說不上來。看似雜亂無章,實則有一定的規律。老人做完這一切後,虔誠地點上了一炷香,說:“咱們開始吧,記住,在他不說話前,你也不許說話。”

“他”當然指的是閆顯疆了,難道對麵這個不起眼的老人可以讓我跟閆顯疆通話?我趕緊正襟危坐,重重地點了點頭。

老人雙手捏了一個訣,扶在桌子邊上,口中念念有詞,聽著像是一些少數民族的語言,又像是偏遠地方的方言。我嚐試仔細去辨別,卻一句話也聽不懂。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看著老人。他表情扭曲,豆大的汗珠順著鬢角流下,臉色血紅,不一會兒,全身都劇烈抖動起來。這樣的場麵差不多維持了三五分鍾,老人一聲長嚶,緩緩睜開了雙眼:“年輕人,這個人我沒有找到他。”

沒有找到,什麼意思?我和韓笑麵麵相覷。

老人解釋說:“如果這個人死了,不管他在哪裏我都可以讓你與他對話。但是這個閆顯疆……有點兒奇怪。”

我身子往前探了探:“老先生,你能不能把話說清楚?”

“從表麵上看,二十年前,閆顯疆確實是死了,要不我也不會找他這麼久了,可是……我沒有找到他,這說明……”

“說明什麼?”

“他在當時並沒有死,當然,這隻是我的一種猜測。畢竟,這種情況我還是第一次遇到。”

我靈機一動:“2016年,請您找一找2016年死亡的閆顯疆。”

老人對於我的請求微微詫異,大概他沒有想到,同一個人的死亡年份居然差了二十年。但他還是點了點頭,於是,之前的一幕又出現了,這次的時間很長,前後足有十多分鍾。老人幽幽地睜開了眼睛,又搖搖頭,說道:“這個人沒有找到。”

“啊?”我一下子站了起來。當時在八百媳婦的皇陵中,我親眼看到閆顯疆中蛇毒身亡,獨角蛇的毒性非比尋常,連年富力強的梁世讚都沒能躲過去,我也險些命喪蛇吻。何況,我是眼睜睜地看著閆顯疆咽氣的。如果說他當時沒死的話,似乎隻有一種可能了:閆顯疆是不死之身!但這太不可能了。

老人見我一臉的困惑,說道:“這個……跟前一個情況相反,96年死亡的,是靈魂遊蕩;而16年死亡的……是沒有靈魂的,所以我才找不到。”

這種玄之又玄的話我很難理解,本來我還想請老先生試試呼喚馬航,不過我不知道馬航的生日,隻好作罷。突然,我心念一動,說道:“老先生,我還想請你叫一個人上來。”

“好。”

“張一毛,1985年八月初六。”

我這話一出口,韓笑“啊”了一聲。老先生看了一眼韓笑,衝我微微笑道:“你確定嗎?”

“嗯!”那張遺像猶如一根魚刺卡在了我的喉嚨處,如果不把這件事情鬧清楚,我會一直胡思亂想下去。

老人重新做了一番法事。看著他滿頭大汗地樣子,我心裏也很緊張,握緊拳頭的手心已經沁出了汗珠,我不知道我期待什麼。如果此時老人開口真的是我本人的聲音,我該怎麼辦?

老人停止了動作,這一次,他持續的時間更長一些,大汗淋漓,喘著粗氣,緩了好半天:“年輕人,跟閆顯疆的情況一樣……找不到。”

我整個兒身子一下子軟了,癱坐在椅子上。

對於這三個“找不到”的結果,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是欣喜還是失望?是寬慰還是平靜?或許每種都有吧。我並不懷疑老人是個騙子,因為他到最後也沒有收我錢,一分錢沒有,還不夠他一把年紀在那兒折騰的,反而臨走前,老人還別有深意地對我說了一句話:“不要再想這件事了,雖然我不知道其中的過程,但我預感到,這不是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