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小夥伴兒,必然有一個孩子王,從小便生得人高馬大的向雄便是這群孩子的“老大”。對於欺負這種新來的買賣人,他早就是輕車熟路了。這種新來的買賣人,一般不敢輕易招惹是非,更不敢欺負當地人的孩子。向雄見那人轉身去紮另幾根竹竿了,就揮了揮手,幾個小孩兒一溜煙兒地跑到了紮好的那扇竹竿牆前麵,脫了褲子就開始撒尿。七八個小孩兒“開閘放水”,那人當然聽到了,他搖頭苦笑,喊了一嗓子。別看這人體格不壯,這一嗓子卻猶如晴天霹靂。
幾個孩子趕緊提起褲子就跑,向雄倒了黴了。他那天穿的是一鬆緊帶的褲子,這一著急,鬆緊帶斷了,他兩隻手抓著褲子自然跑不快了。那人輕輕一伸手,就揪住了向雄。任憑向雄怎麼掙紮,那人的手就像是一隻巨大的老虎鉗子死死咬住似的,怎麼都掙脫不開。
那人看看向雄,說道:“這次,就先饒了你這小王八蛋,再有下次,哼,教你吃不了兜著走,滾!”說完,在向雄的屁股上踢了一腳。
這一來,向雄可不幹了,他身為這幫小兔崽子的“老大”,跌了麵子。他小小年紀就恨得咬牙切齒。第二天一早,向雄就來到了空地,隻見這裏已經被那些竹竿牆圍得滿滿當當了,彼此交錯,也不知道動用了多少根竹竿。那個瘦竹竿似的人,正躺在驢車上睡覺,臉上蓋著一頂草帽。向雄躡手躡腳地走進去,想在裏麵搞破壞。他瞅準了一個入口,邁進去之後,忽然發現這裏別有洞天!
正對著門口的是一張大海報,這種海報還是當年比較流行的那種掛曆女郎,都穿得性感暴露,那個年代,即便是大人也很少見過這些,更何況人小鬼大的向雄?他看得莫名興奮,不知不覺得往裏走去,這才發現幾乎每個入口處都掛滿了這種海報。上麵的美女燕瘦環肥,姿色各異,小向雄更是看得目瞪口呆,不知不覺,越走越深。
在裏麵轉悠了十來分鍾後,向雄恍然察覺有點兒不對頭,因為他發現自己完全找不到路了。進來的路找不到,出去的路也找不到了。一開始,向雄也沒慌,他按照印象中,每幅海報的位置找出路,但是東拐西拐地走了一段兒後,發覺自己回到了原地。麵前的那幅海報,是一個身穿古裝的美女,穿著一件紅肚兜,披著一領透明的紅紗,酥胸半掩,眉目含情。這香豔的一幕看起來更像是對向雄的嘲諷。
向雄有點兒著急了,他努力讓自己靜下心來,一寸一寸地走。這空地不過巴掌大的一塊地方,他不信找不到出路。可是走了一圈後,還是沒有任何的發現。因為他印象中,來時的路,已經變成了一堵竹竿牆。說到底,向雄還是孩子,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破口大罵,罵得難聽至極,那些汙言穢語完全不像是出自一個孩子的口中。他這麼大聲地叫罵,一是個人情感的宣泄,二是指望那人能聽到,哪怕是怒不可遏地進來揍他一頓也好。
說到這裏,向雄忽然苦笑道:“那種絕望的感覺,我一輩子忘不了。”
“後來呢?”我問。
向雄閉上眼睛回憶:
就當他嗓子都罵啞了時候,忽然耳邊傳來了“噝噝”的聲音,他循聲望去,頭皮都要炸了!隻見一條烏漆的蛇吐著芯子,正向他遊來!而且它後麵還跟著三五條。向雄再往後一看,好家夥,後麵的是一群蛇,足有二三十條!
蛇這東西,大人都有畏懼感,更不要說區區孩子了。向雄嚇得哇哇大叫,跳了起來慌不擇路地跑!這一來,向雄更是暈了頭,冷靜的時候都找不到出路,更不要說慌亂的時候了。
向雄就像是沒頭蒼蠅似的亂撞,最後,他想推倒竹竿牆。可是竹竿又長又粗,一麵牆與另一麵牆連接在一起,受力麵變大,再加上竹子本身的韌性,別說是孩子了,就算是大力士來了,也很難撼動它。
眼看那些蛇遊走過來,越來越近。向雄緊靠著牆,蛇就在他的腳下。有的蛇還揚起了上半身,噝噝吐著芯子,向雄甚至都能聞到它們嘴裏發出的腥臭的味道。他徹底崩潰了,閉著眼睛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尿了褲子。
“怎麼樣,下次還來嗎?”
向雄睜開雙眼,看到了那人就站在自己麵前一臉冷笑,背後背著一個竹簍,腳下全都是蛇。
向雄趕緊認慫:“伯伯,我錯了。”
那人也不再說什麼,隻是歎了一口氣,然後彎腰用左手抓蛇,抓住後看也不看就往後一揚,奇準無比地扔進了自己背後的竹簍裏,動作迅捷,絕不拖泥帶水。幾十條蛇不過四五分鍾就全部被他收入了竹簍。做完這一切後,他摸了摸向雄的頭:“混小子,走,跟伯伯出去。”他拉著向雄的手,帶向雄離開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