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滇邊蛇窟 第九章奠柏(2 / 2)

我們幾人站在原地,仔細想著這件事情。不知道什麼時候,四周的蟲鳴也都安靜下來了,除了我們的呼吸聲,再聽不到任何聲音。經驗告訴我,這是某種危險靠近的信號!所有人都屏氣凝神,他們也顯然注意到了這一點。

岩罕卻一點兒經驗都沒有,還滿不在乎地說:“咳,怕什麼,直接把它割斷就好了!”說著,拔出腰間的軍刀,上前去割藤蔓。

“喂,不……”我們還沒來得及阻止,岩罕已經一手握住了手腕粗的藤蔓。接下來,就是讓我終身難忘的恐怖一幕了:

岩罕的手剛剛握住藤蔓,那條藤蔓突然扭動起來,就像是一條蛇似的,纏住了岩罕的手臂。岩罕嚇得大叫,我們急忙衝上去幫忙,但是緊接著,周圍垂著的幾根藤蔓像是有了應和,直接舞動著朝我們揮過來。梁世讚趕忙撲倒了兩個老頭兒,就地打滾躲開一劫。向雄抓住一個刺來的藤蔓,兩隻手抓住兩端,使勁一扯,藤蔓像是繩子似的斷開了,出人意料的是,斷開的地方汩汩流著血,看得我寒毛直豎。多虧了手裏這把鋒利的開山刀,我斬落了兩根左右襲來的藤蔓,血很快染紅了開山刀。

就在我們手忙腳亂應對這種不知名的怪樹的時候,岩罕已經被藤蔓包裹得嚴嚴實實,他扯著嗓子大叫:“救我,快救我!”但還沒等我們上前,他已經被藤蔓高高卷起,離地足有二十多米,其餘的藤蔓也不再攻擊我們,轉而全都卷了上去。我們仰頭望著,這才得以看清楚這棵樹的全貌。二三十米高,五六人合抱的粗度,樹冠寬大,葉厚,每一根樹枝上都長滿了藤蔓,看似軟綿無力。但剛才這短暫的一瞬間,我們都明白,這隻是怪樹偽裝的手段。岩罕很快便沒有了動靜。

接著,我們聽到了清晰的動靜,聽起來就像是咀嚼食物的聲音,“咯吱咯吱”甚至還有嚼碎脆骨的響動,我們循聲抬頭望去,包裹岩罕的藤條正在蠕動著,就像是一個正在消化的巨大的胃。腥紅的血液順著藤條間的縫隙一滴一滴地砸下來。不消說了,這是岩罕的血!

我們都呆住了,活了這麼久,有誰見過這樣的場景?

閆教授連忙舉起相機一個勁兒地拍照;白拓嚇得癱坐在地上,嘴唇翕動;向雄雙唇緊閉,兩隻醋缽大的拳頭攥得死死的,青筋都凸出來了;梁世讚則衝我點點頭,示意趁現在趕緊離開。我這才醒悟過來,現在可不是害怕感慨的時候,得趕緊走。

看樣子,這棵怪樹“吃”得正香,我們乘機從它旁邊繞過,飛奔逃去。這種情況下,誰還有閑心去矯正方向,隻能是憑直覺順著開出的“路”一路狂奔。進來的時候感覺行進十分艱難,差不多一個小時才走三五十米,但現在真的是慌不擇路了。要是舉行一場雨林長跑的話,我估計我們幾個問鼎冠軍不在話下。

潮濕的空氣壓迫著我的呼吸,感覺吸進鼻腔的是一種高濃度的酸液,讓我很難受。但為了保命,又隻好閉著眼睛咬緊牙關。就這樣,腳下一絆,我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一個凸起的尖銳石塊正好劃過了我的臉頰,帶出了一道長長的血痕,偏上一點兒,我就得交代在這兒了。但死裏逃生的慶幸感讓我顧不上傷勢了,隻能是坐在那裏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岩罕,這一眨眼的功夫就沒了,估計骨頭都留不下,想一想確實很惋惜。一條年輕的生命在眼前逝去,任誰都不可能做到波瀾不驚吧。

我看看周圍,大家都停了下來,最後麵是梁世讚架著閆教授。閆教授跑得氣都喘不上來了,臉色煞白,但他還是興奮地手舞足蹈,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說:“奠柏,這東西叫奠柏,原本是印尼一帶的食人樹,沒想到咱們國家也有,哈哈。”

死了個人,卻還如此輕鬆,望著這位萬人仰望的知名學者,我忽然想起了馬航說過的話,難道這個老教授真的不可信嗎?再說,這種食人樹沒什麼可驕傲的,我寧可它不在中國。

我正在心裏盤算下一步該怎麼辦,梁世讚拍了拍我的肩膀,指著我後麵。我回頭一看,吃了一驚,在我身後不遠處,有一個人正站在那裏!渾身披著綠色的苔蘚,眼眶黑洞洞的,他竟然沒有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