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雖然野蠻,外人又不好說啥,心裏有些厭惡,卻也隻能沉默。
俗話說窮不與富鬥,民不與官鬥。
夏記雜貨鋪的掌櫃夫人,對市集上的小攤小販來說那就是富人,這年頭擺個小攤混口飯吃不容易,誰也不想惹禍上身,能護著李氏母女再不要受傷,這也是她們唯一能提供的幫助。
“沒事,沒事”李氏衝鄰居們勉強笑了笑,不留痕跡的擋在女兒身前,當娘的總不能一味躲在孩子身後。想到剛才柔弱的女兒堅挺的身姿將她護在身後,李氏就暗惱自己的軟弱,不由得抬頭挺胸看向宋氏。
宋氏揉著胳膊大聲咒罵,夏雨嫣在她的嘴裏就是一個十惡不赦,大逆不道,喪盡天良理應遭受天譴的畜生。一個當伯娘的人如此辱罵自家侄女,這得有多大的仇恨啊!見女兒被人如此詆毀,即便是李氏曆來承受的個性也是忍不住開口道:“嫂子,就是嫣兒不懂事,您罵也罵了打也打了,而且……而且……”
“……你這個千刀萬剮不得好死的小兔崽子,”宋氏將心中的憤懣發泄的差不多了,才麵露諷刺的看向李氏:“而且什麼?”
“而且我們分戶了,你不要再來欺負我們娘倆。”李氏一口氣說出了心中的想法,對麵罵起人來毫不嘴軟的宋氏還是自己的嫂子,女兒的伯娘嗎?她不知道唾沫星子也會淹死人嗎?她這不將自己母女逼上絕路決不罷休。
“分戶?欺負?”宋氏倍感詫異,一向軟弱可欺的李氏居然會對自己說出這兩個詞,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這李氏的膽子可不小啊。宋氏的一雙小眼睛緊盯著李氏,她早已習慣李氏母女倆在她麵前的低聲細語和唯唯諾諾,那樣才正常,怎麼今日倆人卻一改常態,態度強硬,今天要是不將倆人製服,以後還怎麼拿捏?
宋氏雖然是個遇強就弱、遇弱就強的性子,但十幾年的相處,她明欺暗欺都成習慣了,從未將這母女倆放在眼裏,現在竟然敢公然和她叫板,她怎能忍耐?不由火冒三丈就想立威,袖子往上一撩,嘴裏喝道:“真是翅膀硬了啊!”話聲未落,高舉的巴掌就向李氏臉上甩來。
以前她辛辛苦苦勞動,李氏衣衫豔麗坐享清福,她隻想得到夫君夏大力的一點關愛,卻發現夫君癡迷的眼神躲躲閃閃卻總落在李氏的身上,對自己卻視若無睹,那個時候她就想總有一天自己的巴掌會落在李氏嬌美的麵龐上,她等這一天等了很久。
十餘年的不甘,十餘年的等待就要實現,宋氏全身的力氣都聚集在手上朝著李氏迎麵甩來。
時刻注意著宋氏舉動的夏雨嫣如靈猴一般將李氏往一側一推,低頭前衝,腦袋撞向宋氏的肚子,兩手猛然用力推向她的胸膛,淬不及防的宋氏踉蹌後退,人胖還是有好處的,這時候終於發揮出肥胖身軀的優勢,後傾的身體在踉蹌中尋到了平衡。
夏雨嫣一推一頂,自己也有些踉蹌,她快速穩住身形,順手從一側操起一張木凳舉在半空,兩眼緊盯宋氏,一副隨時拚命的準備,口裏卻喊道:“阿強,將我娘拉走。”
此事已然不能善了,那就硬碰硬,她不想李氏再受傷,也不想李氏在身旁礙手礙腳。
她不能服軟,哪怕是頭破血流,她都要咬宋氏一口,要讓宋氏知道自己不是從前那個隻會躲在母親身後流眼淚的膽小女孩,要欺負她就要做好被咬的準備,要欺負李氏也要做好被咬的準備,有她在就不能肆意的欺負李氏,她不允許。
身後,阿強對母親小聲囑咐了兩句,李氏被鄰家婦人強推硬拉扯到阿強家麵攤處,阿強來到夏雨嫣身邊神情緊張的預備著,他不能讓夏雨嫣吃虧,也不能讓她將宋氏砸傷,砸傷了宋氏,吃虧的還是夏雨嫣。
和夏雨嫣相處了幾次,他就從她們母女的談話中聽出了端倪,知道她是女兒身,知道她的真名叫夏雨嫣,也了解她外柔內剛。既然她扮成男子,他就當她是夏炎,是一個古靈精怪的男孩,是他時常洋洋得意時常天真卻又善解人意的好朋友。
她是他的朋友,他想保護的朋友。
“你是想找死……”重新站穩的宋氏一邊罵著一邊看向夏雨嫣,這個小妮子太不像話了,比她那掃把星的娘還欠揍,可當她注意到侄女眼中濃鬱的仇恨,手中高舉的木凳,嘴裏罵人的話卻軋然而止,現在的小妮子好似野狗一樣瘋狂,惡狼一樣狠毒。
宋氏心裏有些害怕,要是一打換一傷,她又何苦來著?就這麼便宜了這小東西,她不甘心。何況今天來的目的還沒達到,怎能就這樣退走?眼珠子轉了幾圈,視線朝遠處婆婆的方向瞅去,這邊動靜如此之大,婆婆也該出麵了吧。這一看,宋氏心中暗喜,臉上卻瞬間寫滿委屈,大步邁向走來的婆婆,舉袖試淚道:“娘,您要是晚到一步,媳婦就要被人打死在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