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石橋的安全,安海的建設者根據地理位置的不同,選擇了不同的橋墩砌築形式。若是水流湍急的深港,便都砌成船形橋墩,使兩端尖出,用以減少流水的阻力。若是一邊水急,一邊水緩的港道中,則又采用鞋形橋墩的樣式,向上遊的一邊尖出,向下遊的一邊直出,以便利於泄水。若是水淺流緩的地方,便都砌成長方形的橋墩,也可增強橋的穩定性。更為叫絕的是,離開長長的橋身,還築起數座方形實心石塔,不知利害的人看去,以為那樣的石塔隻是為了長橋的美觀,豈不知亦有非常實在的作用,便是能夠很好地緩解潮水漲退對橋梁的衝擊。凡此設計,無不顯現古人的科學精神,嚴謹而縝密,是我們今天人要認真學習的。
走在安平橋上,敏感的腳底板體會得到,寬厚結實的花崗岩橋梁,有些光溜溜呈現出曆史的痕跡,有些粗瓦瓦顯係新鋪設的。這沒有錯,現在的安平橋確是1982年整修過的,好像從長橋架設起來後,曆朝曆代都有整修了,從有記載文字看,自明朝永樂二年到清朝道光二十九年,其間就有十數次的大規模整修。
然而,日久天長的整修擋不住長年累月的泥沙湮塞和人為圍墾,使一座曾經跨海而過的水上橋變成了陸上橋。安海人的記憶不能斷裂,他們心中的安平橋還應該是水上橋,到新中國成立後的1962年,老百姓剛從一場大饑荒中蘇醒過來,他們就又開始了對安平橋的整修。這次整修得到了國務院的大力支持,撥了巨款,派了專人,不僅整修了損壞的橋礅、橋板、橋欄,還在橋身兩側開挖了一條30餘米寬的海渠,使他們魂牽夢縈的安平橋大體恢複了舊有的模樣。
不過,這時的安平橋已漸失其通衢大道的作用,而變身為一處旅遊觀光的景點。
玉龍千尺天投虹,
直檻橫欄翔虛空。
有著宋家皇室血統的趙令衿,是很有一些詩學修養的,他對安平橋的架設功不可沒,這兩句詠唱安平橋的詩句,是他在安平橋建成之初信手寫來的,到今天讀來,依然不為過時,倒像是為現在整修過的安平橋而吟誦的。波光粼粼的海渠上,倒映著安平橋長長的虹影,讓我走在上麵,大有蹈海而行的感覺。
這樣的感覺是不錯的,便是為了修橋做出巨大貢獻的這位趙令衿太守,在橋成之日,就先不勝喜悅,寫下了一篇碑記,記敘了當時的勝況:……隱然玉路,儼然金堤,雄麗堅密,工體鬼神。又因其餘財為東、西、中五亭以附,實古今之殊勝,東南所未有也。謂是良辰,屬賓落祭其上,老壯會觀,眩駭呼舞。車者、徙者、載者、負者、往者、來者,無所濡壅。日出霧除,海風不動,島嶼渠灣,寂寞無聲,空水蒼蒼,千裏一色……”素有讀碑雅好的我,在趙太守的筆墨中,不僅讀出了他的喜悅,還讀出了他心跳的力道,那可都是拳拳為民的心跳啊!
感覺著趙太守熱撲撲的心跳,我從曆史的大幕背後,看見了兩個白髯飄飄的僧人和一位長袍翩翩的商人,從他的身側影影綽綽地走了出來。我知道,那兩個僧人一是祖派,一是智淵,而那個商人就是黃護了。《清源舊誌》上的寥寥數語,把他們三人活生生地畫給了熱愛他們的後人,在此我繞不過去,別人也繞不過去,因為那樣的記載隻能為他們所領受了:宋紹興八年戊午,僧祖派始為石橋,鎮人黃護與僧智淵各施錢萬緡為倡,功將半,派與護歿,越十四載未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