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財富魔方(3 / 3)

遊飛規劃未來宏圖時,朱令年早已撥開自己的小算盤。對項目的收益,他計算得不比遊飛遜色。假如一萬平方米歸遊飛,自己占20%,就有兩千平方米,值四五百萬啊!這筆錢太惹眼。他謹慎地想出對策,把它折小,分到自己、妻子及女兒名下。這天,趁遊飛心情較好,他吞吞吐吐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重新簽協議?”遊飛一怔。這麼久以來,他幾乎忘了朱令年還有股份。他想想,爽快地說:“好,照你的辦。”他又像突然想起:“不過,高宏明那裏還有麻煩,緩一陣吧。”

“他?”朱令年鄙夷地拉長臉:“落水狗了!”高宏明雖然沒在體改中心上班,仍舊死纏著上告上訪。市上幾次派人調查,也沒查出什麼問題——修建項目由遊飛自籌資金,蝕本賺錢是他的事;中心不出一分錢,反而解決了辦公及幹部住房,兩全其美,皆大歡喜。屢遭冷落,高宏明性格大變,經常神情恍惚,自言自語。他的神經也像出了問題,在手提包裏藏把小刀,經常嘀咕有人要謀害他。與妻子的關係,也越發不可收拾,將離婚官司打上法院。

“老朱,一顆耗子屎,壞一鍋湯。他的事不徹底解決,我們的錢拿不穩。”遊飛老謀深算道。

“那,咋辦?”就像看見煮熟的鴨子要飛,朱令年慌了。

遊飛悄聲說出自己的主意。

“我去,不合適吧?”朱令年多疑地猶豫。

“你出麵最好。我留些餘地,在林主任麵前打圓場。”遊飛鼓勵地說。

想了好一陣,朱令年答應了。

按照遊飛安排,乘高宏明不在家,朱令年懷揣兩千元紅包,提著一網兜粽子、鹽蛋皮蛋等,找到高宏明家。他對高宏明妻子講,雖然高主任沒在基建辦公室,大家還是關心他,派他來送端午節慰問品。

閑聊一陣,朱令年將話題拉到即將分配的房子上:

“高主任可能精神上有些麻煩。聽中心的人講,他有時瘋瘋癲癲的。你要多關心他,該治就要治。不然,房子分到了,不知還要惹多少麻煩。”

“他本來就有病,一直都有病!”高宏明妻子恨恨地罵。她忽然有些警覺:“你說,他精神上有問題?對,該去精神病院檢查。不過,假如他真的住院,這個房子……”

“隻要沒離婚,你們就是夫妻。房子,當然給你。照市價,這套房子,值三四十萬啊!”朱令年令人信服地回答。

高宏明妻子怔怔地想著。

沒過幾天,高宏明妻子找到林代義,舉出無數例子,證明高宏明患有精神疾病,要求組織送去檢查治療。人家妻子親自來請求,林代義無法拒絕。高宏明幾乎被強製推上救護車,送到精神病醫院住院。上車前,高宏明掙紮著嘶喊:“我沒有病,你們是政治迫害!……”

“你看他這副凶相,還說沒病?”高宏明妻子不解氣地罵著。

“唉,正是年富力強時候,太可惜了!”遊飛悲天憫人地歎氣。

高宏明一解決,朱令年又像嗅到花香的蜜蜂,“嗡嗡”地纏著遊飛,反複催促重簽協議。

“小事一樁,下周吧。”遊飛輕鬆地說:“為了慶祝搬掉姓高的,這個周末,我們去花水灣溫泉,我好好敬你幾杯。”

星期六上午9點過,小張開著遊飛新買的白色雅閣轎車,載著遊飛夫婦和朱令年夫婦,風馳電掣般駛向花水灣。後麵,緊跟著一輛豐田佳美轎車,上麵坐著小張的兩個好朋友。為了解決令他頭痛的簽協議的事,遊飛精心設計好了一切。

汽車駛進花水灣最好的一家溫泉酒店。登記時,遊飛陪著朱令年,坐在沙發上休息。小張辦理登記,每個房間要了兩把鑰匙。分房時,小張隻給了朱令年一把鑰匙,自己留下一把。

午休後,遊飛建議,先去溫泉泡泡,晚上美美地喝頓酒,然後打麻將。遊飛等人披著浴衣,手腕上套著房間鑰匙,說笑著去泡溫泉。小張偷偷地溜進朱令年房間,找出他隨身小包中的一大一小兩把鑰匙,迅速印在膠泥模塊上,然後交給佳美轎車上的人。看著轎車駛出酒店,小張緊張的心才算放下。遊飛早觀察好了,朱令年隨身攜帶的,隻有他家的鑰匙。現在,小張的朋友拿著印塊,正趕回錦都。他們配上鑰匙後,會大模大樣地走入朱令年的家。遊飛講了朱令年的幢數、單元、樓層。昨天,他們裝作找人,已經幾次進入小區,對地形、位置等摸得一清二楚。

晚上,大家高興地喝酒時,小張的電話響了。他走出包間接電話。回來,他欣喜地對遊飛點點頭。遊飛會意地一笑,端杯誠摯地說:“老朱,為我們更長遠的合作,幹杯!”

“幹!”朱令年愜意地笑著。

星期一上班,朱令年又提到重簽協議。遊飛同意了,叫他將以前那份協議帶來。第二天,朱令年沒來上班,掛電話說感冒了。遊飛關心地囑咐他好好休息,內心卻一陣冷笑,什麼感冒,分明是在翻箱倒櫃地找協議。那份協議,朱令年藏在衣櫃小抽屜裏,已被遊飛燒了,灰燼也被衝進下水道。他特別叮嚀,去朱令年家,隻找協議,不準動任何東西,然後一切恢複原樣。為辦這件事,他給小張四萬元。小張留下兩萬,另兩人一人一萬。

星期三,朱令年神情萎靡地把遊飛拖到一邊:“我把協議放在女兒那裏,不巧,她出差了。反正內容都清楚,我占20%股份。我又不改其他內容,隻是加兩個名字。”

“不對吧,哪有啥股份?我們簽的,是一份借款協議,你借給我30萬元,每年付你六萬利息。你肯定記錯了。”遊飛驚愕地看著朱令年。

“是借款,也是投資,我們,就是這樣簽的。你那裏也有一份……”朱令年一慌張,說話也不連貫。

“我記得,我沒留協議,就你拿了一份。”遊飛突然強硬起來:“又是投資,又是借款,到底是啥?我不可能簽這種協議!這樣吧,等你女兒回來,把協議拿來,我們照著簽。”

朱令年垂頭喪氣,無言以對。接下來,遊飛反催他拿協議。朱令年什麼也拿不出,隻得任由遊飛退了他30萬借款,大大地吃了一個啞巴虧。他懷疑遊飛動了手腳,可又毫無依據。他想抓住遊飛行賄等去告狀,但也缺乏確鑿證據——凡是關鍵性談判,遊飛都是獨往獨來。而且,朱令年也投鼠忌器:假如上告,拔出蘿卜帶出泥,弄不好,連自己的房子也沒有了。他成天唉聲歎氣,臉拉得長長的,人像老了許多。

“老朱,不要想得太多,我們有福同享,有禍共當。我替你考慮好了,我再給你……”遊飛專門請朱令年吃飯。幾杯酒後,他安慰地說,又住口賣著關子。

朱令年沒精打采,不關心遊飛要說什麼。

遊飛語調激昂地說:“我再獎勵你一套住房,130平方米。不想要房子,我按市場價,折成錢給你。還有,我的房地產公司起來後,你當副總,年薪15萬。”

朱令年的眼珠,驚喜地轉轉:“那就多謝了!”他在內心自慰,管它的,多幾個錢,總不是壞事。

仿佛洞悉他的心理活動,遊飛笑笑,語意雙關地說:“眼光放長遠一點兒,你我兄弟聯手,掙幾億元都有可能。你拭目以待吧!”

朱令年點著頭,臉色漸漸自在了。

遊飛辦了一個“騰飛”房地產公司,股東是他和妻子,他占90%股份。拿到執照後,他找出以前與中心簽的協議,找到林代義,要求更換主體,把他個人名字改為騰飛公司,然後去公證。

“反正都是你,沒什麼區別!”林代義推諉道。最近,中心的幹部猶如大夢醒來。他們驚異地發現,遊飛借雞下蛋,一夜暴富。大家議論紛紛,頗多忌妒和敵意。林代義做了很多解釋,勉強壓住這些不滿。

“當然有區別。以前,是我個人承擔責任,現在,是騰飛公司承擔責任。改過來,對外對內都好說一些。”

說來說去,林代義還是不願改協議。

遊飛不以為然地一笑,關心地低聲說:

“林主任,其實改這個協議,也是站在你的角度考慮。現在協議主體是我,以前幫你辦的一些事,也是我,牽連在一起,很難說有沒有後果。協議改成騰飛公司,與我個人沒有直接關係,以前那些,也當然成為過去。”

遊飛暗示的,一是最近幫林代義買房子的事。林代義說兒子住房太小,想換套大的。遊飛拿出40萬,以林代義兒子的名義,在雙楠小區買了一套住房。這件事,除了遊飛和林代義,任何人都不知道。第二,是林代義同白天鵝溫泉張小姐的關係。他們已經秘密好上。林代義向遊飛要了一筆錢,為張小姐租了一套房子,將她養起來,做地下情人。

遊飛的話,林代義能夠掂出分量。他躊躇一陣,隻得同意改簽協議。

回到自己辦公室,想著即將到手的巨大財富,遊飛興奮得直想呐喊,想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終於成功了!他強製自己冷靜下來,後麵的路還很長,還必須不斷地拚搏。他決定,下午的事一律拋開——他要去望江樓公園,重新品味孤獨的滋味,從孤獨中汲取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