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種種,慕容嬌嬌突然有種衝動,立刻扯下屏風上的鬥篷披上,就要翻出窗子立刻奔去上林閣一探究竟,可是人剛走到窗格邊上,所有的勇氣竟似被夜風都吹散了一半,立刻又後退了一步,莫名的,腦海中閃過了南宮辰軒那張俊俏的小臉和那天真而又陰沉的話語:“我南宮辰軒想要的,就算得不到,我也會毀掉,母後,別逼我,至少我在毀掉我喜歡的東西之前,我會先毀掉所以覬覦她的人,你懂的,母後,你懂的。”
看著自己偷偷的收回的腳步,慕容嬌嬌突然笑起來,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膽小,又有多自私。她不去,不是因為怕南宮辰軒殺了他,而是怕自己失去即將到手的東西,榮華富貴,萬丈耀榮,淩駕萬人之上,俯視天下蒼生。
明天夜裏,南宮浩風必然猝死,她的千秋大業夢也會隨著成真,她千方百計想要得到的不就是這些嗎?那麼既然榮華富貴都已經臨近眼前了,她為何還要為一些不相幹的躊躇?
南宮辰軒雖然現在對自己有異樣的禁忌情愫,但是他才十歲,隻要時間一長,他漸漸長大之後自然會明白他想要的並非她,慕容嬌嬌閉上雙眼,她用最殘忍的方式說服自己,拚命的讓自己想著自己的以後的榮耀,地位,和手控生殺大權,再不必為人祖上魚肉的解脫,她深深的呼吸著窗外冰冷的涼意,直到自己的肺腑都一片陰寒,身體沒有半點熱度,似這窗外的雨水一般冰冷之時,才慢慢的睜開幽沉的眸子。
隨後,毅然決然的關上了窗子,此岸,彼岸,雖隔一扇菱花窗格,卻已是咫尺天涯……
一夜多夢,第二日清晨,紅日斜照窗格之時,慕容嬌嬌才幽幽的轉醒,寢殿中,羅帳千層垂落,清風微拂,緩緩鼓起翻動,香爐中的合歡香濃鬱也漸漸的熄滅散去,但枕邊手腕上和被子沾染的鈴蘭花卻依舊輕輕幽幽,似乎已經融入了她身體一般,身子微微動都能聞見。
慕容嬌嬌抬起手,突然覺得自己身子有些沉重,她慢慢的起身,聲響雖然大不大,但警醒的靜嬤嬤和李嬤嬤已經快速的推門而進,撩起層層芙蓉幔帳用白玉鳳尾勾束住,捧上幹淨的衣裳準備更衣。
慕容嬌嬌眉心黜緊,想起身卻有覺得額頭分外沉重,她抬手抵住額頭,聲音略有幹澀的道:“本宮有些不舒服,靜嬤嬤,你去將合歡香拿出去,將窗子打開。”
靜嬤嬤立刻放下手中的梳洗青鹽和清水,快速的抱著水晶螭龍雙耳香爐走了出去,隨後將窗子打開。
窗外,晨曦的紅光照射進了寢殿,正好落在幔帳上,雨後帶著泥土清香的潮濕氣息撲進大殿,讓人聞著有些清爽,也讓慕容嬌嬌清醒了很多。
“娘娘,你出了汗,老奴伺候您沐浴。”李嬤嬤見慕容嬌嬌麵色有些蒼白,頭發也汗濕了,忙小聲說道。
慕容嬌嬌覺得全身乏力,也不多說,隻是點頭,隨後又躺了下來。
迷迷糊糊的不知睡了多久,慕容嬌嬌再次轉醒時,窗外的天色似又暗淡了下來,吹進大殿的風又大了些,秀眉微蹙,她慢慢的起身卻無意中瞥見了寢殿內的一抹青墨色螭龍紋路的袍擺,心下一駭,素手簌的一聲掀開了幔帳,卻見是南宮辰軒坐在鎏金鑲象牙的鳳床尾,手中正拿著她昨夜看的詩經,側容冷毅。
他聽到床榻上的聲音,卻沒有回頭看她,而是慢慢的翻動著手上的書冊,在其中有皺痕的那一頁上停了停,低沉的聲音沒有什麼情緒:“母後醒了?”
慕容嬌嬌緩緩的落下幔帳,身子依靠在窗沿的鳳翅擺尾鎏金扶臂上,淡淡的道:“太子怎麼來了?”
“兒臣聽聞母後病了,所以過來看看。”南宮辰軒放下的手中的書,神色不辨,他緩緩的抬頭望著窗外,沉凝了片刻,後竟突然問道:“天不奪人願,故使儂見郎?婉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他的口氣很飄渺,似乎在思索什麼,片刻轉頭隔著幔帳看著她,冷笑道:“母後在思念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