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嬌嬌沒有想到南宮辰軒居然能精準的翻到那一夜,隔著幔帳,她雖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卻能感受得到他強烈的隱怒,垂眸,突然有些慶幸自己昨夜沒有跨出鳳儀宮,否則此刻,或許他就不是隔著幔帳與她說話,而是拿著冰涼的匕首抵在她的脖頸間了。
“太子以為本宮能想念誰?不過是閑來無事看了一本詩經而已。”慕容嬌嬌的口氣頗淡,她不是一個容易感情用事的,即便她有心之所向,但她可以將一切偽裝的很完美,甚至為了自己的前程掐斷一切可能侵擾的情感,而昨夜,她既然已經決定與南宮浩玄決絕,那麼從此後,即便他對自己仍有情意,也是從此蕭郎是路人了。
南宮辰軒沒有絲毫反應,他雖然還是一個十歲的孩子,但是心智已經超出了常人的數倍,所以,他自然不會相信她的話,但是,他竟什麼都沒說,將書仍在了一旁,擺出了難得得饒人處且饒人的君子風範,淡淡的道:“母後說是閑來無事看的,並無對其他人有私情,那就一定沒有,兒臣相信母後。”
慕容嬌嬌一怔,也許是習慣了南宮辰軒的嚴行厲色,現在他突然這麼輕易放過她,反而使她覺得不安,但,慕容嬌嬌還是什麼都沒說,大敵當前,局勢千鈞一發,此刻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時候,或許他也不想在這些小事上麵斤斤計較吧,抿唇,她語氣也緩和下來:“本宮覺得身子舒坦多了,太子該回去了。”
“母後該沐浴了。”南宮辰軒突然提醒了她一句,隨後傳來宮人,將屏風圍擋起來,抬進一大桶冒著嫋嫋熱騰騰蒸汽的溫水來,南宮辰軒凝視了慕容嬌嬌片刻,隨後起身踏出了寢宮。
雖然,他還是個孩子,但慕容嬌嬌卻從覺得麵對他的時候有些喘息不過,他咄咄逼人之時是如此,而現在他陰晴不定時,更是如此。
“皇後娘娘,奴才伺候您沐浴。”李嬤嬤走進來,撩起了幔帳束在月白鳳尾勾上,溫和的笑道:“娘娘又睡了兩個多時辰,早上太子妃來請安,奴才怕驚擾了娘娘休息,便說娘娘鳳體有些沉重,需要休息,後來太子殿下就急匆匆的趕來了,在這裏坐著,一直都陪著娘娘。”
慕容嬌嬌微微一怔,起身讓李嬤嬤寬衣之時有些錯愕:“本宮才睡了兩個時辰?”
“正是。”李嬤嬤應答,隨之順著慕容嬌嬌的眼神看了一眼窗外,立刻會意的笑道:“欽天監說近些日子天氣無常,早起時還晨曦散布,此刻卻又陰霾了起來,悶氣的狠。”
慕容嬌嬌本以為自己已經睡到了黃昏時,沒想到原來隻是兩個多時辰,抿唇不語,讓自己置身溫熱的水中浸著,漸漸地,竟覺得一身的疲倦舒緩了很多,身子也不在那般沉重了。
沐浴後,慕容嬌嬌覺得十分清爽,但卻依舊有倦意,於是在理幹了長發之時,便又躺在床上休息,大殿內,宮人再次燃起了合歡香,在香爐的螭龍吐煙的嘴上抹了適量的蜂蜜,頓時,那香氣帶著粘膩,讓人覺得身子軟綿,她閉上雙眼,覺得淺淺入夢。
恍惚間,覺得床榻邊上微微下陷了一些,朦朧中覺得有個纖瘦的小身影在旁站著,目光炙熱而又專注的凝視她,溫暖的手偶爾溫柔的拂過她光潔額頭上的發絲,也許是沒有感覺到危險,所以慕容嬌嬌也不覺得厭惡,她呼吸漸漸的均勻,很快就睡熟了。
南宮辰軒坐在床榻前,俯身在慕容嬌嬌的額前輕吻了一下,目光深沉而執著,那模樣,絲毫不似一個孩童,而像一個心腹陰沉的少年。他坐了許久才起身,手中捏著那本詩經,在踏出大殿的時候,麵色有幾分猙獰的將其撕扯成兩半……
長樂宮中,這兩日是前所未有的寧靜,除了每日晨省之外,皇太後便獨自一人待在佛堂中念經,她身著灰褐色的金絲繡螭鳳長袍,帶著金護甲的手上捏著碧玉佛珠,寬大的袖袍上繡的細密團鳳紋路在燈燭照耀之下閃爍著華貴刺目的金光。
皇太後一手按在太平經文上,一手撚著佛珠,閉眸輕念,似心無旁騖,一心加持。
佛堂大殿內,四麵環繞著明黃的幔帳帷幕,蓮花錦旗,宮簷之上懸掛著繡滿六字真言的華蓋,如來金身像前更是點滿了一百零八個蓮花寶燭,使得整個大殿內的氣氛威嚴莊肅,香火鼎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