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些人裏自然不包括趙重玄。他先是有著趙羽生提前言明,再加之他走的便是劍修一道,因此對於趙羽生背上背負的長劍所展現出來的異象感應就更為強烈。他也開始有些驚疑不定,一時間沒有弄清楚到底出了什麼事。
趙羽生隻覺鐵鞘長劍像是一條舞動著的長鞭,以一種急速而又微小的幅度拍打著自己的肩背。
閉目內視,泛著玉色的心脈深處,一股淡藍色的真元正在以肉眼可辨的速度聚集,直到某一刻,煙塵彙聚成河,開始順著經脈的通道在脆弱的氣脈山河間行進。
一股疼入脊髓劇痛立時襲來,趙羽生皺了皺眉,已經有很久沒有經曆過這樣的劇烈疼痛了。但如果隻是這些許疼痛,終究隻是小事。他開始內視細觀,內府心脈極為脆弱,稍有差池便是後果難料。他自己要先確定,這樣的異變到底是好還是壞。
附近的族人漸漸注意到殺字碑前的狀況。很多人蜂擁而至,想要看看熱鬧,卻均被趙重玄堅定攔在丈餘開外。他雖然不知道趙羽生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他知道,這樣的時刻,一定是不能被輕易打擾的。
趙重玄從來沒有聽聞有人在感悟殺字碑時出現過危險,所以他並不準備上前喚醒趙羽生。修行一道最重機緣,他相信此時趙羽生身上發生的異象便是一場造化的前奏。
趙羽生感覺自己隱約間捕捉到了一道時斷時續的呼喚。他細細感應,最後確認無虞,這道呼喚正是自身前不過數尺的殺字碑上泄露而出。
隻是猶豫了一個刹那,趙羽生便決定繼續靠近石碑。
他雖則隻有十六七歲,但性子極為果敢。思慮一定,便不再猶豫。抬起腳,在很多人驚詫的目光裏,在獵獵作響的衣袂聲中,向著那塊神秘石碑走了過去。
一步,兩步,三步......
越是臨近石碑,心脈裏肆虐的藍色真元河流便越是浩大。趙羽生起初以為最先產生異變的當屬眼前這一方古碑。但結果讓趙羽生詫異的是,在他的感知中,背上長劍突然開始綻放出耀眼的光芒。那光芒濃烈而又炙熱,像是在赤色天光下升起了第二輪明日。
與此同時,趙羽生也終於停下腳步。他已經離那塊碑足夠近,近到隻要一伸手便能夠碰觸到“殺字碑”粗糙的碑麵。
他凝注目光,望向正中那個巨大“殺”字,此時再瞧,便不止一個氣勢磅礴所能概括了。一筆一劃,每一道溝壑中都開始往外綻放出眾多劍光。道道劍光首尾相連,隱隱組成各種玄奧陣勢。趙羽生如獲至寶,將全部心神都沉入其間,臨摹其軌跡,領悟其奧秘。
如此,沒有焦距的目光看著不免有些傻氣。
在場諸人卻沒有人覺得他傻,能與“殺字碑”產生共鳴,哪怕真是個傻子,也足夠令眼前所有人羨慕。
很多人開始如趙重玄一般思索著上一次出現能夠引動“殺字碑”的人是在什麼時候!看向趙羽的眼神就也就開始變得熱切起來,甚至於那熱切中,更是多了一絲隱隱的嫉妒。
趙羽生已經完全忽視外界所有一切,他的所有心神已然完全沉人那些淩厲的劍雨中。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經下意識舉起了右手,慢慢向著碑麵靠近。
看到這樣的場景,人群中再次發出一陣驚呼。很多人的眼神中甚至帶著一絲戲謔與憐憫。
眾所周知,當年留下這塊碑的人太過強大,以至於哪怕過去這麼多年,其也不是常人所能靠近的。
別說是用手觸摸,一般人能夠靠近此碑一尺就可稱作異數。常人隻要進入石碑方圓一丈範圍內,必定會被其中暗藏的禁製轟飛出去。
今日趙羽生能夠打破常理,站到離石碑如此之近的位置,這就已經很讓眾人驚詫莫名了。但此事嚴格來講,又不值得大家大驚小怪。畢竟四百年來,還是有數人先趙羽生一步成功引動此碑。有過先例,便更能讓眾人接受。
但就算如此,也沒有人會相信他能夠真的穿過那短短不足一尺的距離,真正的觸摸到碑麵。人們帶著笑意,靜靜的看著趙羽生,等待著他灰頭土臉的被禁製轟飛的那一幕。倒也不全是幸災樂禍,大部分原因是因為在過去的很多年裏,這樣的結局已然成為一種常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