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對有錢的主兒頗為敏感,隨手拉著它的衣領,坐在了殿門前,肅穆道:“你還知曉什麼,且與我道來”。
它緊繃的眼紋頓時鬆弛下來,長吸了口氣,對我道:“小仙隻知那日清梵帝君歸來時身旁跟了個粉雕玉琢的奶娃娃,那眉眼長得極其好看。”說到這兒,他不由停頓,表情似有沉醉之意。
我對它挑眉一瞪,它惶惶然繼續說道:“帝君宴中沒多久,久居九重天上的天帝突然駕到,抱著那小娃娃又親又笑,慈祥得很,我那靈物便是從那奶娃娃身上掉下來的”。它愈到後頭音量愈小,然我卻聽了個仔細。
奶娃娃?天帝?難不成那老頭子在我不在的百十年間又添了個兒子或是孫子?可是天族一向子嗣單薄,大殿下去了西方聖境,拜於佛祖門下清修,娶媳婦兒應該是沒希望了。其餘的幾位殿下公主卻是在六百年前的一場浩劫中死的死,傷的傷,關押的關押,唉,真真是一段不願提及的往事,若不是我年紀大受得住,怕不是早同阿姊般淪個玉石俱焚的下場了。
左不是右也不是,心中忽然忐忑起來,這六界中能長得這般靈氣,這般大,且能讓天帝又親又抱又寵又愛的恐怕隻有我家的包子了!
“你且將那物給我瞧瞧”。我不安道。
“玉主!小仙但罪,小仙知不可得莫明之物,但求玉主不要上告,求玉主!”說完又是長跪於地下,連連嗑首。
我見著心煩,袖口一揮將它立起:“不要同我廢話,快將那物給我瞧瞧”!
它看著我,片刻猶疑後慢慢伸手從懷裏掏出,我搶來一看,淺色漂浮於雪色之上,一絲金光耀於那絲絲淡藍中心,然卻因凹凸不平的齒距邊緣斷了如水墨般的糾纏,這當真是我當年給包子脖子上係的殘佩。
莫不是那老頭還不死心,這幾百年都過去了,還惦念這我家包子,如是包子丟了,我可有何顏麵去見我仙逝的阿姊!
阿姊......阿姊.......
心中勒了些許,我擒著它的衣襟,直直將它懸空拉起:“你可知那奶娃娃現居何處?”
“嚴……嚴……華殿”。我手一鬆,心也鬆了半刻,畢竟不是天宮。若是天宮,我現就去揭了那老頭的房梁。
將它丟在了石階上,對它道:“你可自行離去”。說著掐了個雲決,駕著雲朝嚴華殿方向趕去。
到了嚴華殿,念了個咒著地。望向麵前,雕欄玉砌,金璧飛簷,氣勢莊嚴的大殿,不由感歎一句,這清梵帝君幾百年來品味還是這般不凡。
殿門口斷斷續續有人進出,想必都是前來拜訪的仙家。回想我冷清的乾坤殿,當真是神比神,氣死神。
進了大殿,不見清梵蹤影,卻見滿屋子的人聲鼎沸,一個不怎的熟稔的仙童引了我坐在人群之中,低眉順眼地奉茶,我截住他的手問道:“你家帝君呢”?
小童見著我雙手緊扣著他的手,滿麵通紅,在旁坐的幾位仙友不勝唏噓,想是我竟在如此場合失態,委實是失了顏麵,即使我年老皮厚也是受不住神仙們閑來無事的八卦閑談的。
鬆了手,那小童趕忙退下。我坐回了位子,在旁一仙友向我調笑道:“仙友必是第一次到這兒吧,要說這嚴華殿好東西多得讓人眼花繚亂,即算人也一樣,一個個都水靈靈的”。
在這仙界斷袖之風盛行,便是男仙同男仙在大庭廣眾之下親親我我也是習以為常之事,路過的仙家隻會歆羨這兩位的琴瑟和鳴,蜜裏調油。
想來我歸來時掉進了忘川裏,我不會鳧水,虧得孟婆將我從河中提了上來,忘川水雖對我影響不算太大,但沾在衣物上,也是經久不幹的。遂我向閻羅君借了套男子裳服,長發也是隨意豎起,不想卻引來了仙友曖昧的揣測。
不禁老臉一紅,解釋道:“仙友錯了,我乃女扮男裝”。
仙友訝異:“原是位仙子,多怪小仙眼拙,冒犯仙子了”說罷便躬身一揖,我也是欣然受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