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嫁衣(2 / 2)

燭陰一身紅衣跪在天庭殿裏,天帝上座泰然道:

“燭陰,這山神不是你想不做便可不做的。山神更須護佑一方安泰。瓶中仙的事我也聽說了。紅翳呆在血玉瓶裏也不一定是壞事。這也是燭陰你的劫,過了於修為有益,若是度不夠,即使山崩了,地裂了,那瓶中界也是打不開的。”

燭陰卻是絲毫不染情緒道:

“既然我進不去,便讓她出來!”

言罷卷風而去,獨留天帝若有所思道:

“燭陰,你又是何苦!”

燭陰離開之後,一神官神色匆匆駕雲趕到天庭,見到天帝剛準備駕雲回天宮,忙跪下呼告道:

“帝君,大事不好了!”

天帝止住腳步,屏退眾仙娥淡淡道:

“何事驚慌!”

“冥界與人界……”

“先讓他們穩住,不可走漏半點風聲,尤其不準將消息傳到鍾山!”

隻身入瓶的紅翳,卻是見一青一紅兩個模樣似紅翳的女子在爭論些什麼。

青衣道:“我與他本不是同界的仙神,勉強湊一塊兒,彼此都是累!”

紅衣道:“此言差矣!我愛他,他愛我,如何不能湊一塊兒!”

青衣道:“如果愛讓彼此不自由,便隻有絕了愛。”

紅衣道:“每一種自由都要以失去另一種自由為代價,無絕對的自由。我既然想得愛的自由,便隻有舍棄身的自由!”

青衣道:“舍棄身的自由?”

紅衣道:“呃,一不小心,又沒勸你出去……”

青衣卻是兩眼放光道:

“此番我便能暗棲於這瓶中界了。為了愛,須得禁身於此!”

我聽了卻不禁呢喃:

“舍棄身的自由,便能各自安好,相愛無害。”

正思索間,一滴灼熱染上紅翳臉頰,她仰頭望來,卻隻見天降紅雨,灼豔非常,頃刻間已是血的海洋。

紅翳隻覺身若浮萍,頃刻間隻覺身子上浮,卻是浮出了血玉瓶口,隻見燭陰臂間血口大開,臉色蒼白,雙目緊閉。紅翳心一悸,纖指不自覺撫上那傷口。

燭陰許是覺察到傷口被撫,隻睜開眼來,聚了眸光,淡淡道:

“睜眼為你,閉眼也為你,這一睜一閉之間,千年萬年就過去了。”

紅翳心一絞,卻是不顧一切擁住了燭陰。

燭陰又道:

“前時你淚淹歐絲之野,現如今我卻是血漫瓶中界。血淚相融,你莫要再逃了,不好麼?”

紅翳正想說什麼,卻是被燭陰攔腰一抱。紅翳急道:

“你方才失血過多,還有力氣麼?”

這話一出,燭陰卻是眼裏光盛。

紅翳心裏暗叫道:“不好。”可紅翳的瓶子被燭陰帶在生林府裏,卻是逃不開了。

待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鬆支道:

“神主與仙子今日又著同一紅色,不過今時,可確確是新郎新娘了!”

洞房之夜,紅翳卻是又仿燭陰題了《鬆林賦》全文於瓶身。

詞曰:

宣之不才,屢試不第今又逢科考在即,無心溫習,閑覽《山海經》之巫書,所言精怪巧偉。書中言“鍾山之神,名曰燭陰,視為晝,眠為夜,吹為冬,呼為夏,不飲,不食,不息,息為風;身長千裏,在無晵之東,其為物,人麵,蛇身,赤色,居鍾山下”。

餘從洛華,伴其左右。洛華常往鍾山。餘聞燭陰之名久矣,遂慕其奇偉。洛華素善燭陰,遂遺餘予之。吾達鍾山,睹燭陰真容,赤身如火兮麵若冰,遠望神尊兮而近觀如死物。不喜不怒,不言不笑。

鬆風濤浪,餘獨忘自形骸而戲。日則餐風飲露,夜則賞月觀星。私窺燭陰,無晝無夜,不眠不臥,立於鬆林之巔。任風來雲散、雨去雲消。其獨巋然不動。世之鬧熱喧嘩,人之恩仇情很,難令其動心分毫。

無心煩惹,年月盡逝。風雲自變,日月自升。心知燭陰樂靜,吾亦樂逍遙,不幹不擾,仙神俱樂。

滄海桑田,石爛山崩,沒身燃淚,水火難容。浮萍流波,燭灰。呼風喚雨兮謂之神,隨波逐流兮名之仙。

天地開而鍾山在,鍾山在而燭陰封。與天地同壽,與萬物齊身,風雨難摧,海枯不移。任林枯石化,其自安如山。

鬆入雲兮何故?邈雲漢兮何因?攀上高寒,方曉世之鬧熱。隱遁固逍遙,若離世,亦隻算界中死物。鬆林不動,不知風來去,凡心不惱,不知****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