蹙了蹙眉，百裏卿時隱下眼底那絲異光，轉眼便是一片平靜。
墨色的眸子掃過他溫柔的側臉，細膩如瓷的雪色肌膚，白皙的臉上覆著一層細軟茸毛，頭上暫斜一根梨木簪，捆住腦後三千墨絲，與這身白色素裝顯得相得益彰。
不看氣質，單論醫術，也不知甩了宮中那些故作高深的太醫多少倍。
“剛才想到了些小事，有些出神。”百裏卿時動了動唇，解釋道。
其實就算她不說，他也不會覺得有什麼。
“恩。”
隨著水煜的一道應聲，周圍便再是回到剛才的安靜。
從上船到現在，兩人除了剛剛的一番交流就再也沒有過多的話語，一切仿佛回到天地間平靜的秩序。
“你……會彈琴麼？”過了許久，百裏卿時看向水煜問。
人一旦空閑了下來就會亂想，她也會多想，她不是木頭，不說話，沒情緒，對事情沒有任何感覺。
水煜眼眸微閃，輕輕點了點頭，“會些。”
百裏卿時淡淡一睨，並不作答，起身，從小船的一側拿出一把琴。
像他們這樣的遊船上都會放置一些娛樂用品，以供遊人的消遣。
這裏講究人的文化修養是用琴、棋、書、畫四個方麵來表現的，一般的閨閣小姐必備學識，而彈琴為這四大才能之首。
男子會彈琴，她也不會覺得奇怪，就像他這樣…
這把琴是簡單的七根弦製成的，算不上很精致。放置在他身前的桌上。
他說他會彈，可沒想過要彈…笑著搖了搖頭。
素手輕撥，試音，接著，一曲悠揚悅耳的琴聲緩緩響起。
琴音如泉水叮咚，似鳴蟬佩環，餘音嫋嫋，不絕於縷，以高山流水之巔，頃空山凝雲頹不流。
讓人想到：琴第一弦為宮，次商角羽徵，次少宮，次少商。
琴聲漸漸急了起來，一調接一音，高低起伏，兮兮擾擾，清晰的音調忽然變得若有若無起來，斷斷續續的琴聲低音回蕩，如一隻被鎖住的‘金絲鳥’發出它生命中最後的吟唱，接著，琴聲急速一升，如破浪而出的水底魚，倏地一聲又歸於平靜。
這時，琴聲突然一止，周圍陷入了萬籟俱都之際，岸邊與風輕擺的柳葉飄飄繞繞，幾道細微的聲響在這顯得何其寂靜。
百裏卿時睜開眼，有點意欲未盡之感，這就…完了？
“啪、啪、啪啪……”船外響起一陣拍掌聲，“好琴配美人，比起那天下第一名妓的琴聲果然有無不過之及。”未見其人，便先聞其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