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禦風逍遙天不許(1 / 3)

豔陽高懸,已是正午。初夏的日頭雖不若三伏天的那樣火辣,可卻也讓人消受不起。景亦蕭獨自一人走在街上,心中卻是無限失落,茫然非常。他自七歲那年,父母雙親將他托付給離家鄉很遠的一個道觀之後,便再也沒有見過父親母親。後來他幾次逃跑,欲要尋找父母,均被那道長給攔了回來。

後來漸漸長大,也就不時常逃跑了。隻是心中日夜思念父母,記憶中父親母親的模樣,已是漸漸模糊。好在那道長對他不差,平日了對他的照顧更是勝過對他的一般弟子,景亦蕭也是心存感激,不願再害得他勞神費心。

那道長武功平平,並未教景亦蕭什麼武功,平日裏隻是給他讀些道家經典,諸如《道德經》、《老子》、《莊子》,但那道長也絕非罷黜百家,獨尊道術之人,雖然談不上包容萬象,可說包容百象千象,倒也恰如其分,是以景亦蕭也曾得聞儒家經典,另有《金剛經》、《孫子兵法》、《周易》、《詩經》、《史記》等諸多經典。

景亦蕭雖不怎麼喜愛讀書,可他從小便是異常聰敏,這些經典之作,他竟都了然在懷。十二歲那年,那道長年事已高,竟於一夜睡眠之中嗑然長逝。景亦蕭十分難過,過了個把月,便隨便帶了些衣裳,走出了道觀。如今,景亦蕭已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

又走了裏許,景亦蕭實在不願再受那驕陽的肆虐,心道:“天下之大,好玩的物事還多的很,聽說那個武林大會還挺好玩的,我便去看看罷。”想著,便記起天龍幫人等在百合樓會合,景亦蕭尋到百合樓,見那天龍幫的人等正在那裏喝酒,人數確實增了不少。

景亦蕭摸摸懷裏還有些銀子,便也點了些小菜,吃了起來。不一會兒,見那天龍幫的人已是吃喝完畢,他便付了帳,騎馬緊緊跟在那幫人的後頭,可心裏又怕那些人發現,被疑為別派的探子,自己半點武功不會,真是百口莫變,隻怕要任人宰割。

想到這裏,景亦蕭妙計陡生,立時騎馬跟了上去。不一會兒,便趕上天龍幫走在後頭的幫眾。景亦蕭呼道:“大俠,大俠,小子跟大俠問個路。”說話間竟然過於激動,險些從馬上摔了下來。

那幫眾見他叫自己大俠,心裏先是喜了三分,滿麵笑容,道:“問吧。”景亦蕭道:“大俠,俺聽說,那個什麼碧春山莊要辦什麼武林大會。俺師父叫俺去見見世麵,可俺又不知道路怎麼走,還望大俠行個方便。”那幫眾笑道:“這個不好說清楚。”又見景亦蕭連馬都騎不穩,顯然不會武功,道:“那你就跟著我吧,隻是路上不許生事。”景亦蕭笑的合不攏嘴,道:“俺師父說俺命中有福星,不料今天還真是碰到了。”那幫眾聽罷更是得意非常。

那幫眾催馬跑到龍遊使楊明劍那裏道:“報告楊使者,咱家有個親戚,順路到杭州一趟,路上怕遭了強盜。想跟小人一道去趟杭州。”龍遊使見這是芝麻的事,也不是很在意,道:“那是可以,你那親戚可別壞了本幫大事就行。”那幫眾滿麵喜容,回到景亦蕭邊上,將剛才的事是紛紛同景亦蕭說了,景亦蕭連連稱是。

跟著天龍幫行了三日,已是到了臨安。離那武林大會,也不過幾日而已。街上江湖武林人士也是多於平常,每每看到三個一群,五個一夥的腰掛佩劍各幫子弟。

景亦蕭心裏有些高興,道:“大俠,還未請教貴姓。”那幫眾道:“我姓金,小兄弟呢?”景亦蕭心裏對他還有些感激,故而也不隱瞞,道:“我姓景,多謝大俠。”那幫眾笑到:“哪裏哪裏。”景亦蕭微微行禮,便獨自走了開去。

俗話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卻也不假,街旁亭台軒榭是刻鳳雕龍,不時看看見臨著西湖的水榭,色彩絢麗,奪人眼目。時值佳季,西湖上有些遊船是批帶鍍彩,幾層的遊船也是數見不鮮,西湖船娘個個生的俊美,撐隻蘭槳,歌喉一轉,聽的遊人景不醉人,人醉人,心中卻是盼著長醉不複醒。

景亦蕭對這處處美景佳人可沒什麼興趣,他畢竟骨子裏還是個孩童。走在街上,忽然看見個賭場,他雖然知道那可不是個好地方,但好奇心過強,他還是走了進去,將馬便就栓在門口。剛走進去,便覺得吵吵鬧鬧,一虎背熊腰的漢子站在那賭桌邊上,黑臉脹的通紅,口中喝道:“大、大、大,定是大,老子買大它就是大。”邊上一白發老翁卻是眯著眼睛,道:“老夫買小,它便是小。”“開嘍,一中年漢子叫道。“哈哈,是大。老子說是大吧,哈哈,大、大,是大。”說著將那白發老翁麵前的碎銀全都摞了過來,道:“老子今日財星高照,哈哈。”那白發老翁卻絲毫不顯灰心,道:“再來,再來。”中年漢子冷笑道:“楚老頭,你還是明天再來罷,我看你今天是不太走運。”白發老翁卻道:“老夫就是不信運氣二字,再來,再來。”說著又掏出一些銀子,道:“老夫還押小,張小子,莫要囂張!”那姓張的漢子卻道:“我全押大,楚老頭,隻怕你的錢不夠了吧,哈哈,老子給你麵兒,你就把你身上的錢都押上罷,不夠便算了。”老翁道:“好,好,老夫跟你賭,是看你勝,還是老夫勝?”姓張的漢子喜道:“奉陪。”

景亦蕭看不過去,這分明是那搖骰子的跟那姓張的漢子串通好的,要來騙那老翁的錢。當即走上前去,叫道:“你們這些卑鄙無恥之徒,竟然合夥騙這老人的錢。”那搖骰子的漢子聽罷,嚇了一身冷汗,道:“你……你胡說什麼,咱們進財賭場信譽可是響遍整個臨安城的。怎麼會弄假?”景亦蕭怒道:“這賭場到是不錯,隻是你這人卻是心懷鬼胎。”那姓張的漢子吼道:“哪來的毛孩,怎跑到你老子麵前撒野了。”景亦蕭笑道:“你剛才說的‘怎跑到你’後頭是什麼,我聽的不怎麼明白。”那漢子譏笑道:“笨蛋小子,聽話都聽不準,我說,老子……”

那人“老子”剛說出口,景亦蕭連忙搶道:“嘿嘿,乖兒子,乖兒子乖,真乖。”眾人見他十四五歲的少年,卻喊那姓張的漢子做兒子,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姓張的漢子羞愧難當,道:“臭小子,看老子我不打死你。”景亦蕭佯裝吃驚道:“哎呀,不得了,不得了,兒子打老子了,畜生啊。”

姓張的漢子道:“看你呆會兒還嘴硬不硬!”說著掄起邊上的木蹬砸了過去,景亦蕭躲了開去,道:“你這該死的逆子,真該天打雷霹。”姓張的漢子連忙衝了過去,伸手去抓景亦蕭,景亦蕭兩手齊齊出擊,抓住那漢子的胳膊,兩手緊緊拽不放,他張口便咬手,隻聽那漢子一聲慘叫,立時鮮血直流。景亦蕭隻覺得他的手油油滑滑,臭汗泠泠,心中一陣煩惡,肚裏一陣翻滾,險些吐了出來。可手上仍是不放,緊緊拖住那漢子的右手。那姓張的漢子吃痛,右手使勁回抽,不料景亦蕭緊緊抓住,那漢子猛一發力,右手掙脫,“啪”的一聲打在景亦蕭臉上。景亦蕭的臉立刻腫了起來,上麵還留下紅紅的手掌印。

那姓張的漢子掄起拳頭,便要錘下。卻見白發老者右足斜跨,縱身搶來,伸手格住這錘,怪道:“對孩子也不放過,也忒狠毒了。”“我不是孩子,我是大人!”景亦蕭辯解道。那姓張的漢子隻覺得手腕上和老翁相接之處頗為疼痛,心裏很是詫異:“這老骨頭還真挺硬的”強忍痛楚,嘴上怒罵道:“老骨頭,賠了銀子,可別把一身老骨頭給賠進去了。”

白發老翁道:“張小子,老夫倒不在乎輸些銀兩,你要是對這少年下重手,可別怪老夫不饒你。”那漢子笑道:“哈哈,老骨頭,你怎麼同這孩童一般不明事理”說著揮拳擊向老翁。老翁微微冷笑,巋然不動,右掌拍出,迅疾無比。那漢子哪裏躲的過去,隻覺這掌力有如排山倒海一般,身子忽就變輕,竟然被這掌震的飛了起來,飛到兩丈開外,轟然墜地,灰塵漫天。

那漢子摸摸臀部,想到那掌擊在胸口,心道:“這下隻怕肋骨全斷了。”想到這裏。不禁嚇出一身冷汗,可忽又覺得出除了臀部有些疼痛之外,胸前卻是絲毫無礙。那漢子立馬明了,這白發老翁竟是個武林高手,馬上痛呼道:“大俠,壯士,英雄饒命。”白發老翁道:“那就快快滾罷。”那姓張的漢子連滾帶爬,立刻溜出了這進財賭場。

白發老翁看了看景亦蕭,微微一笑,道:“這位小朋友我很是喜歡,來,跟老夫走一趟。”景亦蕭道:“朋友就是朋友,為何定要加個‘小’字?”老翁錯愕不已,他縱橫江湖多年,當真還未有十四五歲的少年膽敢和他以朋友身份相稱。老翁笑了笑,道:“年紀輕輕,很有膽識,我更喜歡,先別急著交我這個朋友,還是跟我走一趟罷。”

說完右手倏然點出,景亦蕭立時周身不得動彈。那老翁背起景亦蕭道:“到了地方自然放你下來,說話間,已走出了賭場。景亦蕭隨眼看去,發現自己的馬已不在那處,忙道:“放我下來,我的馬不見了。”老翁笑道:“一匹馬而已,老夫給你買,準保比你的馬要好。”景亦蕭心頭稍安,不再言語。老翁背著他走了裏許,進了家客棧,名曰“騰龍客棧”,老翁背著他走進樓上一間上房,解了他穴道,道:“你可知道老夫為何要帶你來?”景亦蕭道:“我怎麼知道。”老翁笑道:“那還是你不夠聰明。”他原以為景亦蕭會耍孩子脾氣,悶悶不樂。景亦蕭卻不以為然,道:“不夠聰明便不夠聰明,又沒什麼大不了的。”老翁正顏道:“好,老夫倒認為你已經夠了。你看老夫武藝不賴。可賭博卻很不在行,今天你能看出那漢子蒙我,你賭博定當比我要厲害了,是不是?我傳你武功,你傳我賭技,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