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纖,你這地兒還真不錯,又安靜離市區又近。”慕容華宙蹦來蹦去的四處觀望,望著紀纖如笑笑咪咪道:“我出國這兩年你混得不錯嘛。”
紀纖如放下畫筆走在落地窗前,外麵垂下幾株吊蘭,她微微揚起頭仰望著天空,天還是那樣藍,以前她抬頭看藍天的時候沈宇琛總是在身後捂著她的眼睛親昵的讓她別看,說是傷眼睛。
這些年她還是一如既往地仰望藍天,陽光刺進她的眼裏傷進她的心裏,直到淚眼模糊他還是沒出現。
“纖纖,你又想他了?”華宙關心道。她不是又想他了,而是一直都在想從未停止過。她很想忘記,可那些記憶的碎片卻在的腦海裏不願離去。
真應征了那句話,越是想忘記的東西越是記憶猶新。
想起七年前他們初遇的時候,那年她也不過二十歲,在XX美術學院念大三,學國畫。本來她父母要送她出國,但她自己堅持要在國內念書,再加上姥爺也說中國人是國畫祖宗幹嘛非得跑出國去跟洋鬼子學,所以她父母也就沒什麼可說的了。她本來就有畫畫的天分,打小就跟著姥爺學習,而且文化成績也很優秀,國內的美術學院自然是由她選了。
那日的天空還是這般藍,陽光和煦、微風拂麵,她下課和室友準備去吃飯,剛走出教學樓,就聽見教學樓樓頂有個女孩兒邊哭邊大聲吼叫,接著就聽見‘撲通’一聲,待大家反應過來那個女孩已經躺在了血泊裏,地上彌漫著血腥的氣息,緊接著就是各種噪雜尖叫聲。
警察很快封鎖了現場,然後開始尋找目擊證人。在場的很多女孩子嚇得直哆嗦動都不能動,甚至有些還昏厥過去,問了幾個男學生他們也都支支吾吾。
紀纖如邁著步子走上前拍了拍一個男警察的肩:“我剛才看見了。”
男警察很驚訝連男生都被嚇到了,這個女學生卻如此鎮定居然跟沒事兒似的,莫非是來搗亂的。他正色道:“同學,你真的親眼看見了?這種事兒可不能開玩笑。”
紀纖如點頭,眨巴著大眼睛:“當然了,她剛才跳下來的時候嘴裏喊著‘我愛什麼什麼的’,我想多半是失戀吧,哦對了。”
說著她掏出懷裏的照相機遞給他:“我剛才照了幾張照片,她應該是自殺的。”
她說話的時候很鎮定,思維很清晰。她一頭俏麗的短發,皮膚白淨,睫毛又彎又長都可以放支鉛筆了,兩片櫻桃紅的嘴唇靈巧的動著。用朱唇皓齒來形容再合適不過了。
另一個中年警察走過來:“宇琛你這裏怎麼樣?”
沈宇琛反應過來,對他說:“哦,龍隊剛才這位同學拍了些死者墜樓的照片。”
“墜樓的照片?”他看了看身旁這個同學,居然還是個女的,不得不佩服她的冷靜:“小姑娘不錯嘛,真是女中豪傑。”
女中豪傑?她隻是小時候喜歡看些推理的小說、漫畫加電影,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她不好意思的笑笑,露出兩個小酒窩,“多謝誇獎。”
龍隊嘴角微微上揚:“不過你這照相機我們先要征用一下。過後我再讓人給你送過來。嗯,你是哪個係哪個專業的學生叫什麼名字?”
紀纖如從包裏掏出筆把自己的資料都寫在便利貼上爽快地遞給他。
差不多一個星期這個案子終於偵破了,死者是為情自殺。當時紀纖如她們寢室還茶餘飯後討論了很久,說那個女生太傻了居然會為了一個‘情’字而自殺,可多年過後自己做了那樣的傻事,才知道傻的不隻那個女生一個人。
沒過多久,學校和公安局還特意給紀纖如頒了個獎,說她遇事冷靜,學院院長親自把她叫到辦公室表揚了她。紀纖如走出辦公室還想著自己的照相機呢,那是她姥爺專門托人從德國帶回來給她二十歲的生日禮物,自己都還沒玩兒熱乎呢,現在倒好怕是要充公了。她正琢磨著要不要親自去警局認領?她正想著,手機開始叫了起來。
“喂,請問是紀纖如同學嗎?”一個很有磁性的聲音,真好聽,“請問是紀纖如同學嗎?”對方又耐心的問了一遍。
“哦,我是。”紀纖如仿佛如夢初醒般應了一聲。
“我是L警局的警察,我今天是來還照相機的,我在你學校的校門口,請問你有時間出來一趟嗎?”
她心裏正琢磨這事兒呢,紀纖如難掩內心喜悅,忙說:“你等著,我五分鍾就到。”
掛了電話,她飛快的跑到校門口,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
真是平時缺乏鍛煉啊,骨頭都老了。
有個人遞給她一瓶水:“喝點水吧。”她抬頭一看,微微有些發愣,這不是那天那個警察嗎。他今天穿著便裝,一件藍色T恤搭配牛仔褲,不是什麼名牌但很整潔,看起來很清爽。
紀纖如道謝後接過水‘咕嚕咕嚕’喝了小半瓶。
他朝她笑,他笑起來也有兩個酒窩,眼睛像兩個倒掛的月牙,看起來很陽光。
其實他長得並不十分好看,可他站在陽光下影子長長的,身上披著落日的餘暉,整個人都絨絨的,很迷人。
紀纖如老是在想,或許就是這一幕自己愛上了吧。
“這是你的照相機,等了很久吧?”他把照相機遞給她,依舊笑著的。
“還真等了很久。”她接過照相機莞爾一笑。
“可是進口貨,換了誰都得著急啊。”
“是呢,好心人送的。”
“那你運氣真好。”
“當然。”
他順手遞給她一張紙巾,指指她額頭上剔透的小汗珠:“擦擦吧。”
這天氣雖然已過盛夏,可這北半球的氣溫還是居高不下,她笑著接過紙巾,“謝謝。”
聲音很甜美。
兩人相視一笑,臉都不住紅了起來。他主動打破尷尬,“我叫沈宇琛。不如我請你吃飯吧。嗯….答謝你幫助我們破案。”
反正都沒課她微笑著點點頭:“好哇,那要不要再加一個好市民獎?”
她笑起來很好看、很爽朗,一點都不做作。他笑笑說:“成,沒問題。”說完就讓她等一等,自己跑進學校旁邊一家文具店裏去,買了張大獎狀寫著‘紀纖如榮獲好市民獎’,紀纖如也很高興的道謝接過。
他請她吃的是路邊攤,她很喜歡,小時候總是和華宙偷偷跑出來吃,每人一碗豆腐腦,就算回家拉肚子也樂嗬嗬的。
“想點什麼?別客氣啊。”他輕聲問她。
“一碗豆腐腦。”
“豆腐腦?”沈宇琛有些好奇:“你吃的下?”
“怎麼吃不下?”
沈宇琛想起那天她的鎮定,又覺得自己多慮了,笑道:“沒什麼。”
“你是擔心我看見過那樣的場麵,怕我吃不下?”
他點點頭:“我剛做警察那會兒,看了那樣的場景大半月都沒敢吃那東西。”
紀纖如‘撲哧’一笑:“我從小就看推理懸疑的小說和電影,所以不怕。”
“沒想到你那麼血腥啊。”他開玩笑道。
她也不是那種愛生氣的人,俏皮地回答:“對啊。”
那天他們聊了很多,很開心。她總是唧唧喳喳、劈裏啪啦地說個不停,而他總是個耐心的傾聽者,聽她講童年的趣事兒,學校的八卦。原來她今年二十歲,比他小五歲。原來她喜歡看漫畫,喜歡柯南,喜歡福爾摩斯,喜歡國畫。她喜歡吃中餐,喜歡正宗的川辣味兒,也喜歡海鮮。她不喜歡做事的時候有人打擾,她不喜歡吃牛排,不喜歡吃披薩……她談吐隨意但不失優雅,偶爾講到開心的事兒就會把下巴蹭在指尖上眯著倆大眼睛露出兩個小酒窩,講到傷心事兒的時候就微微垂下眼簾。
飯後他送她回宿舍,校園的泊油路上,兩旁高大的法國梧桐中間有兩條細長的黑影。微風拂過臉龐,她細碎的劉海兒被隨意的吹起,清秀的柳葉眉,兩個大眼睛裏活脫脫有兩顆黑珍珠,路燈的燈光灑在她臉上像極了金色瓷娃娃。
回到寢室她總是又蹦又跳,獨自在哪兒傻樂,室友們問她怎麼回事兒,她也隻是笑而不語。她躺在床上很快就進入了夢鄉,早上起床的時候嘴角都是彎的,她對著鏡子拍拍臉:“怎麼我臉這麼僵硬?”
林白玄瞥她一眼:“你笑了一晚能不僵嗎。”
正在化妝的程悅忍不住‘撲哧’一笑:“還五彩祥雲呢,又不是端午節,你在夢裏寫對聯呢。”
啊?她昨晚說夢話了嗎?她努力的回憶著,她昨晚好像真的做夢了,她夢見他…..他是一個大英雄每天都踩著五彩祥雲來接她。這情景不是紫霞與至尊寶的嗎?隻是詞兒改了下。後來有一次她把這夢講給沈宇琛聽,結果隔天他電動摩托兩側就貼了幾朵雲彩,還寫著五彩祥雲。他說:“你的人民警察大英雄駕著五彩祥雲來接你了。”
她歪著頭俏皮地問:“這也可以?”
把頭盔遞給她,他說:“怎麼不可以。英雄和雲彩都有了,還不上車?”
她倒也爽快,戴好頭盔仰仰頭,得意的坐上去,還大聲吆喝著:“出發。”
其實她從來沒有仔細看完過那部電影,隻是偶爾在電視裏看幾眼,聽同學擺談幾句。後來他們分手後她才看了完整版,電影裏的原話是,至尊寶抱著奄奄一息紫霞仙子,她說‘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踩著七色雲彩來娶我,我猜中了前頭,可是我卻猜不著這結局。’
其實她也沒猜中這結局,她沒猜中有一天他會不要她,會離開她。
華宙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嘿,走吧去吃飯。”
紀纖如摸摸自己的肚子還真有些餓了,給小水說了聲就和華宙出去了。小水是在畫廊裏幫忙的,是個聾啞姑娘但很有繪畫天分。本來她倆每天中午就在畫廊做飯吃,但今天華宙回國,所以出去吃一會兒給她帶些回來。
“你出國這兩年怎麼樣啊?”紀纖如打破沉默。
慕容華宙學設計的,和紀纖如年齡差不多。現在已經是國際上知名的設計師了,除開家世和美貌外人家真是憑本事的。本來三年前就要出國再深造去的,那時纖如剛和沈宇琛分手,她就隻好為了二十幾年的革命的誼留下來陪她,延後一年出國。
華宙俏皮地笑笑:“挺不錯的,不過我還是更喜歡咱這中華大家庭啊。”刨了口飯:“我要好好把這一肚子洋水給洗洗。”
紀纖如嘴裏包著口飯,強忍著笑。
慕容華宙從包裏掏出一張請柬,紅紅的硬紙上貼著兩個剪紙小人兒,她說:“纖纖我要結婚了,下下月三十,其實算起來差不多還有三個月呢。”
結婚?記得那時沈宇琛向她求完婚後,她高興地跑回家把這好消息告訴父母,這紀老爺子和夫人倒是大吃一驚。因為紀纖如找了工作後就說想獨立,所以自己住在外麵,二老知道女兒的脾氣也就不反對,隻是讓她周末回家住就成。還真沒想到這女兒竟然有一個交往四年的男朋友,而且都開始談婚論嫁了,二老當然生氣,紀母當場就大發雷霆,後來紀纖如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不吃不喝,紀勝海才當和事老說先把沈宇琛帶來讓他們見見。
紀纖如開心地抱著紀勝海大讚他是好爸爸,又立刻跑去找沈宇琛,把他帶回家。
其實從平時紀纖如的言行舉止和穿著打扮沈宇琛就知道她出身一定很好,隻是他並沒有想到她出身會這麼好。爺爺是老一輩革命家,爸爸是雲勝集團的董事長,她大哥紀軲輈也是官場上的風雲人物。
來到高級別墅區,門口站的全是黑人警衛,高大的白色大理石柱,見他發呆,紀纖如挽著他的胳膊小聲地說:“宇琛,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你從來都沒問過我。”
見他仍舊沒說話,紀纖如又撒嬌道:“我不管,反正你已經向我求了婚,我也答應了,你必須要娶我。”
沈宇琛握了握拳,豁出去了,她牽起紀纖如的手走了進去。紀纖如跟在他身旁樂得像一隻有魚吃的小貓咪。
“聽說你是S分局的警察?”紀老爺子說話雖然平和,但總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他很恭敬的回答:“是的,伯父,我是刑偵大隊的。”
紀老爺子點點頭,一旁的紀母笑笑,那笑容讓沈宇琛和紀纖如都覺得有種不祥的預感,“小沈啊,聽纖如說你是孤兒?”
紀纖如沒想到母親會這麼問,嬌聲道:“媽…。”
“我問小沈,你插什麼嘴。”紀母嚴肅地打斷她。
沈宇琛笑著拍拍紀纖如的手,又朝紀母恭敬的回答“是的,伯母。”
“我聽說前些日子你還有一個好朋友犯了事兒,馬上就要被判刑入獄了?”
沈宇琛頓了頓才說:“是的伯母。”
紀母瞥了他一眼,說:“這樣的話我們很難把女兒交給你。”
紀纖如聽母親這麼說有些不高興了,“媽,你都說些什麼啊?那又不關宇琛的事兒。”
紀母喝了一口茶,才慢悠悠地說:“我說什麼你們聽不懂嗎?我的意思是你們倆不合適。”
紀纖如憤憤地拉著沈宇琛起身往外走,沈宇琛卻拉住她,又對著紀母很真誠地說:“是,伯母,我從小是在孤兒院長大的。但這並不影響我和纖如的感情。我朋友的案子現在還在審理,我相信他是被冤枉的,因為法律是公正的。伯父伯母,我是真心喜歡纖如愛纖如的。我知道我買不起珠寶鑽石、豪宅別墅,但我有固定的工作,我們的日子還是過得很幸福。今天我到這裏來是希望伯父伯母能答應我們,我希望能得到你們的祝福,我一定會好好待纖如,我會盡我的全力讓她過得開心。”
紀母還想在說什麼,紀老爺子扯了扯她衣袖她才作罷。
後來她母親讓女兒回家吃晚飯,紀母給紀纖如說了些讓紀纖如覺得亂七八糟的事兒,最後她和紀母吵了起來,她從小到大多好的家教啊,居然敢朝著母親大吼大鬧,挨了個耳光後就摔門而去。
她以為這樣抗議,自己就能和他細水長流。隻是一切都是她想的太簡單。
華宙拍了拍紀纖如的手:“你現在怎麼老愛發呆啊,想什麼呢?”
是啊,她怎麼老愛發呆啊,以前她是多麼活躍多麼話嘮啊。因為她知道無論她怎樣嘰嘰喳喳都會有人聽,她總有個忠實的傾聽者,最忠實的fans。
可現在fans也棄她而去了,她嘰嘰喳喳給誰聽呢?她搖搖頭:“沒有,你真幸福,我替你高興。”
華宙夾了塊肉放進嘴裏:“你替我高興我相信。可你說你沒想什麼我就不信了,纖纖咱打小一塊兒長大我還不了解你麼?”
她頓了頓又說:“其實我不想這麼早結婚的,不過兩家老人都在催,所以沒辦法。我還想等著同你一起做新娘呢。”
紀纖如放下筷子,嚴肅地說:“華宙你可別生在福中不知福啊,一份愛情能得到長輩的讚同與祝福是多麼幸福的事啊。”
華宙重新把筷子塞回她手心,笑笑:“知道了,知道了。不過你要答應我,忘了沈宇琛,重新開始。”
“好。”
“你可別騙我,記得兩年期我出國的時候你就答應過我,可現在回來你卻還是一個人。”
“有些事情是要講緣分的。”紀纖如笑笑轉開話題:“誒對了,怎麼沒見你家梵驁?”
梵家和慕容兩家本來就是世交,早在祖輩時期兩家就給他倆訂了娃娃親,是同性就結拜為兄弟或姊妹,異性就結為夫妻。隻是後來梵家移居去了香港,現在是香港有名的珠寶商。剛巧華宙也是設計鑽石珠寶款式的,在一次珠寶晚宴上與梵家二少爺梵驁邂逅開始了他們甜蜜的愛情和令人羨慕的因緣。後來兩家人知道後都笑得合不攏嘴,傳為一段佳話,大家都說是祖輩顯靈呢。他們從來都是如膠似漆的,雖然分隔兩地,但梵驁經常都來這邊看她。
“他說要親自設計婚禮場地。我呢就設計婚服和各種首飾。所以我們約定直到結婚時才見麵。”華宙長著一雙丹鳳眼,笑起嫵媚撩人,“哦,對了,因為我們家在北方,他們家在南方,所以我倆決定把婚禮的地點定在上海,折個中。到時候你一定要去啊,還等著你做我伴娘呢。”
“伴娘?”
“是啊,我們不是說過嗎,咱倆誰先結婚,另一個就做她伴娘。等我把衣服和首飾設計好了就給你送過來你試試。”
紀纖如記得小時候她倆經常玩兒家家酒,就因為她剪了短發所以經常反串‘爸爸’,華宙就是‘媽媽’,她倆的寶寶就是傳說中的泥娃娃。還記得那句歌詞兒是‘我做他爸爸我做他媽媽永遠愛著她。’
直到倆人都找到了自己的白馬王子後才結束這不正道的‘夫妻關係’,所以就約定誰先結婚另一個就是伴娘。想到這紀纖如不禁抿嘴一笑:“當然記得了,到時候你把禮服送來吧。”
華宙吃完狠狠的打了個嗝:“嗯,真飽。”見紀纖如笑,她問:“笑什麼?”
“我笑你那樣子,哪像慕容家的大小姐。”
“是啊,紀家大小姐就不得了了啊,吃個飯都打包。”
“我這是節約糧食。”
“是是,誒,對了,你為什麼不買狗糧,弄這些飯菜那麼麻煩。”
“我都說了,節約糧食,你問過多少次了。”
慕容華宙撅撅嘴:“得了吧你,上次我們說好去吃西餐,你還是先把飯給Haso做好,才和我們出去的。”又滿不在乎:“不說就算了。”
紀纖如見她那樣子挺可愛的,搖頭笑笑。讓老板又炒了些菜送去畫廊給小水。
Haso以前是街邊的一條流浪小狗,就是傳說中的中華田園巡邏犬,其實就一隻黃毛‘土狗’。
當時她和沈宇琛正樂嗬著邊走邊吃烤串呢,見一隻骨瘦如柴的小狗搖著尾巴兩個黑溜溜的大眼盯著他們,紀纖如母性同情心泛濫就合著沈宇琛的把烤串都給了它,後來這小狗就跟在他們身後攆都攆不走了。
紀纖如見小狗很可憐就搖著沈宇琛的胳膊撒嬌:“宇琛,這小狗好可憐,要不我們收養他吧,宇琛。”沈宇琛還能說什麼,隻得點頭同意了。
他倆用箱子和舊棉布在陽台上給小狗搭了個窩,又給它洗澡吹毛,小狗很聽話從頭到尾都沒有反抗,把它放進窩裏不一會兒就熟睡了了。
這就是一隻流浪狗的安樂窩,其實它奢求的不多,它不要小資情調的生活,不要大魚大肉的午餐,它隻求溫飽,隻求一個屬於自己的安樂窩。
紀纖如趴在地上看著小狗睡得那樣香,轉頭對正在收拾殘局的沈宇琛道:“你瞧,它睡得真香。”
沈宇琛過來摸摸她的頭,吻了她的額發,輕聲道:“是啊,那我媳婦應該怎樣回報我呢?”
紀纖如‘咯咯’直笑起身,她說:“那我做飯給你吃?”
說到做飯,上次她差點沒把沈宇琛的廚房給拆了。記得那是她第一次來他公寓,本來是沈宇琛想親自做些菜要歡迎她第一次到他的小家。
可紀纖如非得說她也會做飯,搶著說讓她來做,說什麼這年代要拴住一個男人的心先要拴住男人的胃,好媳婦要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當時沈宇琛還感動得一塌糊塗,說自己得了寶,能有這樣宜室宜家的媳婦。
這紀纖如吹起牛來是一套一套的,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完全忘記自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小姐,拿著自己剛在超市新買的菜譜就蹦著進了廚房。後果自然是…..唉,好媳婦真是上得了廳堂‘嚇’得了廚房啊。
沈宇琛現在想起來還是後怕,直搖頭,自己起身去了廚房。紀纖如在後麵扮了個鬼臉。
“宇琛,給小狗起個名兒吧,我們不能總叫它‘小狗’吧。”
“嗯,叫Haso得了。Sharehappinessandsorrow。”
“Haso?”紀纖如心裏樂了樂:“好,就叫Haso。行啊宇琛,看不出你還會洋文啊。”
沈宇琛伸出手指輕輕刮了一下她鼻尖,親昵道:“那是,要不怎麼配得上咱家小妞呢。”紀纖如覺得自己就像是一朵沐浴在春光下的幸福小紅花兒。
紀纖如吃飽了滿意的摸摸肚子笑笑,看見沈宇琛把剩的飯菜都倒進一個小碗裏她疑惑的問:“你這是幹嘛?”
“喂Haso啊,節約糧食。”
紀纖如‘哦’的點點頭,忽然得意的說:“看吧,我聰明吧?”
“為什麼?”
“你看收養了Haso剩菜就不用倒了,而且它還可以給咱看家呢。”
沈宇琛用手輕輕捏了捏她微紅的臉蛋,他說:“是,我媳婦兒當然聰明了。”
紀纖如蹲在地上看著Haso吃得那樣香,自己也笑了,Haso都快五歲了。她輕輕地摸摸它的頭,時間過得真快啊,轉眼他都離開她快三年了。
聽見鑰匙轉動的聲音,她朝客廳望了望,聶藍怎麼來了?她低頭看了看表,這大中午的沒到晚飯時間呢。
“什麼事兒笑得這麼開心?”聶藍邊脫外套邊說。
她在笑嗎?她看著落地窗前自己的影子,真的是在笑,嘴角上翹,眉宇舒展。她好久都沒這樣笑過了,“哦,我見Haso吃的很開心。”
他慢慢走過來,拍拍她的肩露出潔白的牙齒:“這樣笑起來多好看。”
“說的好像我沒笑過似的。”紀纖如沒好氣地說。
“倒也不是你沒笑過,隻是你很少這樣笑。”聶藍也不生氣,而是不慌不忙地解釋道。
她有些不自在的走進客廳。
“我想吃你煮的麵,剛開完會還沒吃早飯呢。”他朝她笑笑。
聶藍這人雖然脾氣有些古怪,但很夠義氣,在她最需要的時候還給自己找了住處。她拿了圍裙走進廚房。
三年前她和沈宇琛分手後回了家,她以前很活潑好動又愛說話,可回家後卻一直把自己關在房裏不吃不喝,紀老爺子和夫人擔心她做什麼傻事所以就讓傭人守著她。可一個真正要做傻事的人誰守得住,她還是趁阿姨沒注意做了傻事。
幸虧發現的及時,醒後她誰都不願意見,其實她明白她和沈宇琛分手父母一定插了手,她恨父母,她想逃避,她不想見到他們,甚至不想見任何人。
躺在病床上,紀纖如呆呆的看著窗外,眼神空洞,她想起小時候學過的一篇課文‘山的那邊是什麼,山的那邊還是山’,這高樓的後麵是什麼,高樓後麵還是高樓不會再有沈宇琛,她的沈宇琛。
她索性閉上眼睛,她夢見他們一起爬華山的時候……
當時為了慶祝他們交往四年所以他訂了兩張去西安的火車票,說要帶她去爬華山。她開心的不得了,自己早就想去見識一下‘北瞰黃河,南簽秦嶺’的華山了,所以很愉快的就答應了。
‘自古華山一條路’,這話果然名不虛傳。他們在山腳下隨便找了家旅店放下行李,說是旅店其實就是山腳下人們住的地方,空房多所以用來賺賺錢討生活。他們去買了票,因為要天黑後才讓遊客上山,所以他倆就趁機到處逛逛。去小廟裏上上香,添添香油錢,許個小願望。
山腳下的人們可真會生活,一幫人圍著個半圓聽人拉二胡唱小曲兒,男女老少都有,其樂融融,紀纖如他們也站在一旁圍著聽著樂著,其實他們根本就聽不懂在唱些什麼。這裏還有很多賣金鎖的人,聽說情侶把刻有名字的鎖到山上去掛著就會長長久久,紀纖如一聽花了十一塊大洋買了個大鎖。後來走到另一家也有賣鎖的,才九塊,紀纖如嘟嘟嘴:“宇琛這裏才賣九塊,那邊的老板坑我們。”
他笑著刮了刮她鼻子:“十一塊更好,一心一意,一生一世。”聽了他這樣說,她也開心地笑了笑。
上山的時候他背了個很大的登山包,她還嘲笑他不就爬山嗎,真是小題大做,他也隻是笑著說:“又沒讓你背,你隻管爬山就行了。”
山上的氣溫越來越低,動著的時候不覺得冷,還出汗呢,可這一停下來涼風一吹,她雞皮疙瘩都起了。她用手環抱著肩坐在石頭發抖,又冷又渴,想著爬山而已嘛又沒帶什麼錢出來,沒想到這山上的水真是貴的要命。他把包打開給她披上一件軍大衣,自己也套了一件,又遞給她一瓶水,她‘咕嚕咕嚕’差不多喝光了,忽然停住遞給沈宇琛。沈宇琛拍拍包:“這還有呢。”她真的忍不住給他個大大的擁抱:“宇琛你真好。”
幾經輾轉他們終於到了東峰如願以償的看到了日出。山上日出和海上日出還真不一樣,她想起姥爺以前念過的宋太祖的詩詞‘太陽初出光赫赫,千山萬山如火發。一輪頃刻上天衢,逐退群星與殘月。’果然如此啊。
他從身後環住她的腰,紀纖如微微眯著眼笑:“幹嘛,想學Jack和Rose?”她想起小時候看過的泰坦尼克號那部電影。
沈宇琛卻在她耳旁親昵細語:“嫁給我吧,纖如。”
她微微側頭,見他從兜裏掏出一個小盒子輕輕打開,取出一個小指環,在和煦的陽光下,一閃一閃的,紀纖如永遠都不忘記那一幕,他把戒指套在她手上,不大不小剛好。
他說:“我們連這麼險的山都一起爬了,無論以後什麼風雨我都會和你在一起。”
她說:“要是我爬不動,不上來你是不是就不讓我嫁給你?”
他說:“那我就把你背上來,反正你這輩子隻能嫁給我了。”
“那如果……。”她廢話還真多,沈宇琛不得不用嘴堵住她的嘴,他不想聽如果,他吻得很輕很柔也很細膩,唇齒還有著醉人的香甜……可是他忽然離她遠去,她用手去抓卻什麼也抓不住,她開始抽泣,開始哽咽,可最終他還是不見了。
“宇琛,宇琛你別走。”從夢中驚醒,額頭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一隻略顯蒼老的手拿著紙巾給她擦了擦:“做噩夢了?纖兒別怕,姥爺在這兒呢。”
原來是姥爺,姥爺怎麼會在這裏,她疑惑的望著老人,臉上淚痕還依稀可見,她低著嗓子叫了聲:“姥爺。”
老人握住她的手,喃喃道:“姥爺怕你想不開又做傻事。”
姥爺身體一直不好,家族裏什麼大事該瞞著的都得瞞著,怕刺激到他老人家。可每年春節紀纖如總是最早去給他拜年的一個,但今年過了元宵她都遲遲不出現,姥爺最疼她,所以這事兒啊也就瞞不了了。
紀纖如低著頭眼淚吧嗒吧嗒地滴在白色床單上,姥爺心疼的拍著她的手:“孩子,姥爺也年輕過,姥爺以前也有喜歡的姑娘。你別看你姥爺喝過洋墨水,我們那個時代啊還是要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所以你姥爺啊就娶了你姥姥,沒有和喜歡的人在一起,連一場普通的戀愛都沒談過。哪像現在的時代啊,戀愛自由,就算最終沒能走在一起至少還有一個回憶啊。”
說著又拿起紙巾給她拭淚:“纖兒啊,人生的路很漫長,一開始陪伴你走的人也許並不能與你走到最後。就像姥爺從你出生就陪著你,但姥爺終究不能陪你到最後啊。”
她再也忍不住了,抱著姥爺嚎啕大哭:“姥爺,我愛他,我愛他啊……嗚嗚..….我愛他啊…..我舍不得…..媽媽為什麼要那樣做啊.。”
他們分手後她到處打聽才知道是自己的母親做了手腳,她用沈宇琛最好的兄弟來威脅他。
“孩子,哭吧,哭一場就好了,哭吧。”姥爺輕輕拍著她的後腦勺,眼角泛起淚花。
後來她出院了,卻不願意回紀家大宅,大家覺得她需要時間也沒逼她。紀纖如從紀家出來就抱了一個紙箱裏麵是些書和衣服,其它什麼也沒有,她也什麼都沒要,也不讓人送。
她一直往前走,漫無目的的走,其實她並不知道離開家她能去哪兒,以前她還可以去找宇琛,現在呢?就算她厚著臉皮去找他,卻也找不到了。
有人說他去了西部,有人說他出了國,反正無論他在哪裏,就算是近在咫尺,她也再找不回他了,他也不會再讓她找到他了。
“嘟嘟….”一輛黑色奧迪停在她身旁,一個男人打開車窗探出頭來:“小纖去哪兒呢?我送你。”
原來是聶藍,她頓了頓還是上了車。
“還舍不得放下呢。”見她沒反應過來,他又指了指箱子:“箱子。”
他伸手拿過紙箱,轉過身去把箱子放在後座。
“瞧你那手指都紅成什麼樣兒了,再抱下去估計這胳膊沒廢手指得先廢了。”
她這才反應過來,看看自己的手指,都勒出紅印了。她的指節很長,手白如玉,她姥爺總愛炫耀說纖兒的手生的最好看,所以親自給她起名叫‘紀纖如’。
記得沈宇琛還好奇問過她問她名字裏怎麼有個‘纖’字兒,她就把雙手晃在他眼前得意的說‘纖纖玉手啊’。
看著她發愣,聶藍笑笑:“去哪兒?”
“我也不知道,你隨便找一地兒把我放下吧。”
最後車駛進了一公寓小區,她不知道這是哪裏,跟著聶藍下了車。
“這是?”
他從車裏抱了紙箱,關上車門,他說:“上次幫了人一小忙,人家送的。半年前才裝修好,還沒住過呢。你就先住這裏吧。”
沒等她說話就按了電梯。原來他知道自己和家裏鬧翻了,自己真傻,他和自己弟弟紀輗軏關係那樣好,怎麼會不知道呢。紀纖如跟著他進了電梯。
是一室一廳的小型公寓,裝修的也是自己喜歡的:“你也喜歡複古風?”
他放下箱子淡淡地說:“是啊,因為她喜歡。”
“她喜歡?新交的女朋友?”紀纖如估摸著這聶公子又要追哪家的姑娘。
他並沒有回答,隻是說:“你先到處看看,我去給你買些日用品。”
這麼小的地方有什麼看頭,她跟了上去:“我和你一起去吧,順便買些菜,你讓我住這裏,我也得謝謝你吧。”
聶藍倒是驚訝:“你還會做飯?”
她點點頭,推了他一下,催促道:“走吧走吧。”
雖然隻做了幾碟小菜,但兩人都把它們一掃而光了。
“味道真不錯,真沒想到你還會做飯啊。”
她都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做飯,其實當初‘拆廚房’事件以後,她就偷偷的去報了烹飪班,隻希望有一天他能嚐到她做的飯,隻是一切猶如夢幻泡影,他從來沒有吃過。
紀纖如撇嘴笑笑:“嗯,我去洗碗。”
他怔了一下忙著跟進去:“我幫你。”
這下換紀纖如驚訝了:“你會洗碗?”
聶藍得意仰仰頭:“當年被老爺子弄到部隊上學習,那兩年啊累得我。”
“活該,誰讓你以前那麼調皮。”
“你不會還為小時候那事兒生氣吧?”
當年聶藍調皮得很,一幫小子什麼缺德的事兒都幹,經常被聶老爺子打得鼻青臉腫也不知悔改。
紀纖如記得小時候自己頭發很長,姥姥總愛給她梳小辮子。
有一次她在湖邊作畫,聶藍走過來和她說話她沒理他。沒一會兒她就聞到一股糊味兒,半晌才反應過來是自己的辮子染了起來,當時她不顧三七二十一人就跳進了湖裏,這才把火弄滅。事後她雖然沒有怪他,但是從那以後紀纖如再也沒留過長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