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見她說,“柯以森,我們該回去了。”聲音涼薄,笑容裏的決絕讓他沒來由地心慌。)
他想,他懂她的意思。她說的回去,不隻是回到現實,更是指他和她之間的關係,離開這裏後,就該回到“正常”的軌道上,回到上司和下屬的單純關係,甚至是兩人互不相識的最初。
嗬,寶貝,原來你醞釀了一個早上,就是想對我說這句話麼?柯以森眉間驟然升起了冷意。
饒是柯以森如此擅長察言觀色的人此時也沒有發現,那抹明豔的笑容下藏了怎樣的苦澀。
夏子苑知道,他那麼聰明,一定懂得她話中的深意。隻是等到真的說出了這句話後她才發現,原來,她還是會難過的,胸口莫名地就傳來悶悶的感覺,好像壓了一塊大石頭,沉得她喘不過氣。倒不是因為她反複無常搖擺不定,隻是方才他心無旁騖地為她準備早餐那美好專注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就讓她想起了她爸爸。
爸爸夏暉不是一個有野心的男人,一心隻想做一個安然隨意而自得的職業畫家,卻被母親沈黎不顧一切地瘋狂愛意生生鎖進了牢籠逃脫不得,最終鬱鬱而去。而柯以森雖然不知道有多少,但她能感覺得到,對她,他是有幾分認真的,不然也不會丟下那樣的場子帶她來這裏,也不會洗手作羹湯為她準備早餐,更不會那樣百般溫柔地哄她照顧她。也正是這幾分認真,讓她毅然而然地決定遠離,趁他還沒有陷進去的時候。他那樣驕傲優秀的一個人,卻依舊擺脫不了被她拒絕的漩渦。怎麼就看上她了呢?夏子苑控製不住地想,人,為什麼要有感情?
隻是夏子苑忽略了一點,柯以森,從來就不是會隨意聽人擺布的人。
柯以森步履沉穩,一步一步走到她身邊,在她跟前停下,居高臨下地望著她,眸中閃著能夠灼傷人的光芒,木板的聲響和著周圍樹木的呼吸,很是好聽。
“夏子苑。”第一次,柯以森如此嚴肅地喚她的全名,不再是寵溺的寶貝,也不是親昵的子苑。
夏子苑卻仿佛沒有察覺他語氣中的冷肅,趕在他再次開口前抬起頭輕聲詢問道,“柯以森,我可以抱抱你嗎?”
柯以森好看的長眉一挑,一時間摸不透她的想法,但佳人投懷送抱的好事他自然樂得其所不會拒絕,大方地對她張開有力的雙臂,“當然。”嘴角又染回了淺淺的寵意。
夏子苑滿足地笑笑,起身輕輕躲進了他溫暖寬廣的懷抱,纖細白皙的雙手猶豫著環上了他精瘦的腰身,一點一點圈緊。柯以森高大挺拔的身軀使得在他懷中的她顯得格外地嬌小。
夏子苑把頭埋進他清新灼熱的胸膛,鼻息間盈滿了他身上好聞的茶香。她忍不住用鼻尖輕輕摩挲烙著他體溫的襯衣,好像要把自己融進這抹淡綠的氣息中,看上去卻像是小女生對男友的撒嬌。
柯以森感覺到她停留在他襯衫上的呼吸竟帶了幾絲不舍,不由得把手臂收得緊些,再緊些,恨不得把她揉進骨子裏,一隻大掌溫柔地在她泛著馨香的黑發和纖瘦的背部之間來回輕撫,力度充滿了憐惜,好像在安撫她的情緒。心底卻在暗忖,小丫頭怎麼了?怎麼情緒突然變得這麼不對勁?既然舍不得,為什麼還執意要放開他?雖然不多,但他能看出來,小丫頭對他不是沒有感覺的。到底是什麼讓她不敢放開自己,誠實地麵對自己,反而把他越推越遠?難道小丫頭在這裏有什麼心結?還是曾經受過什麼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