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怔在原地，微微低下了頭，我咬著唇，細忖了一會兒，唇角挑了一絲笑。
捫心自問，我的確想著有朝一日|他知道了，心裏會感到愧疚，會跟我說一句對不起。
可是，他現在的反應，卻證實了我的潛意識是對的。比起對我的愧疚，他自尊受損的感覺更加強烈一些。他悶悶不樂，大概也因為此。
我正是為此，才特意追了上來，希望能撫慰一下他受創的尊嚴。
“你不必跟我道歉。”我落落大方地微笑，像聖母瑪麗亞，眉眼都沐著聖潔的光輝，“我從來沒有想過要你道歉——”
額，馬上就撒了小謊，對不起聖母瑪麗亞了。
“其實，反而是我對不起你。你並沒有辜負我，而我也確實隱瞞了你，不管隱瞞的原因是什麼，我都不應該這麼做。但是，隻要你明白，我離開你並不是因為蕭亦澤，這就夠了。我是離開你三年後才認識的蕭亦澤。那會兒，我以為我們永遠不可能在一起了，而他當時又對我很好，所以……”
“閉嘴！”顧漠然驟然轉身，狠狠搧了我一個耳光，對我暴吼，“你不要再提蕭亦澤！不要再提他！不管你是什麼時侯認識他的，我隻要想到你在離開的三年裏，為他懷了孩子，我就沒有辦法控製我自己——”
他英俊的麵孔因為惱恨而扭曲著，麵色凝成鐵青，暴風雨就藏匿在他的眉宇之間。
“晚風，你知不知道你們這是對我的汙辱。你以為你高尚了麼？用你的委屈求全成全了我。可我不要你們這樣，不要你們成全我！你們憑什麼選擇我的人生？憑什麼不問問我，就替我安排了一切？憑什麼自認為這就是對我好？你們都高尚，就我是一個傻子。這樣的成功我不要！”
顧漠然盛怒之下，竟然把手裏的手機狠狠地摔到地上。
“砰”，手機驟裂。
手機殼，手機屏等等全部分崩離析。
“啊！怎麼回事呦？漠然，你發什麼脾氣？”傅雨瀾叫了一聲，我低頭一看，原來是碎掉的屏碎有幾顆濺到了她，她還拿手去擋了一擋。
隨同她上樓來的，還有尹森。他們大約是聽到樓上的吵鬧，這才追上來看一看的吧。
我被顧漠然盛怒之下的巴掌搧掛了，撲在三樓的圍欄上，耳朵嗡嗡響。唇角有液體流下，我用手背一抹，鮮豔的顏色刺痛了我的眼睛。
那一瞬間，我真的好生氣。
知道真相的顧漠然不僅不跟我道歉，反而還打我，憑什麼啊？
在傅雨瀾和尹森上樓來探個究竟的時侯，我滋溜爬起來，推開他們衝下樓去。
顧漠然，我再也不肯回來了！你去死吧，你這個王八蛋！
外麵天寒地凍，北風嗚咽，我衝進深寒的夜色之中，裹緊了身上的羽絨服。羽絨服的裏麵，還是那件藍色晚禮服。我衝過這隆冬的夜，跑去開車，一坐進駕駛室，好歹身上就暖和了些。
我長長歎了口氣，不管怎麼樣，總算了了一樁心事。
顧漠然心裏再難受，到底是搞清楚了。經過這一巴掌，我不再想和他破鏡重圓的事情，隻求尹森把真相也告訴他，讓他明白，再也不要錯想我就好。
我把車子開回了沐園。
衝去浴室洗了個澡，換了睡衣。我在鏡子裏查看臉，往臉上塗了化瘀的藥膏。
我累極了，都夜裏兩點了，腦袋昏昏沉沉的，我到了床上去，習慣性地靠著枕頭劃了下微信。發現我們那個三人群裏麵滿滿一百多條消息。
我劃開一看，都是在問侯我的消息。
尹森，蘇妮，鄭茵蔓都在問我怎麼樣了？到家了沒有？
我趕緊給他們回複。說回家了，洗了澡，很困，想睡覺了。真相大白，一切安好。晚安。
我的確困，不願再跟他們廢話了。雖然知道他們都是關心我，但有些悲傷的確更加適合獨自品嚐。夜深人靜，我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鑽進被窩許久，我的手腳依舊冰涼。我腦子全是顧漠然。
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他吻我的時侯，他暴怒的時侯……
我知道現在的他，是一隻受傷的獅子，隻是我沒有想到，他會衝我發……
淚水情不自禁順著眼角流了下來。我越想越痛心，突然哭得沒辦法自製，嚎啕不已。我真的沒有辦法想清楚，為什麼顧漠然會對我這樣？不論我告不告訴他真相，他都那麼生我的氣，那麼恨我。難道是我自己，從一開始就做錯了麼？
可是當年的自己，養父生命垂危，我有什麼辦法？那麼一大筆醫藥費，我能怎麼辦？也許，我應該和顧漠然商量一下，問問他的意見。可是，我不得不承認，當年我還有另一個心思，就是希望能幫助到他的事業。他是那麼想開公司，除了缺錢，還是缺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