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深夜前來,一是來探探晴雯,二是瞧瞧黛玉。想著晴雯初進府內他就來瞧,恐遭人閑話,才等到這個時辰。又知黛玉覺淺,此時定是未睡,便急匆匆趕來。
黛玉雖已卸了妝,卻沒有入睡。她正想著晴雯此番進來,不知是吉是凶,何況寶玉又是如此惦念,多少也令她心生不快,正輾轉愁悶時,寶玉卻來了。
黛玉迎至門口,道:“這麼晚怎麼又來了?也不怕路黑摔著,有話明兒再說還遲了不成?”寶玉笑道:“妹妹說得是,以後我記著就是了。隻是今兒天熱睡不著,特地趁這會子涼快過來瞧瞧妹妹可好了。”黛玉扁扁嘴,知道他是托辭,也不理他,徑直進屋坐到了床上。
寶玉拿眼一溜,見沒有晴雯,正要問時,黛玉便對紫娟道:“紫娟,這會子沒別的事了,讓她們都睡去吧。”紫娟答應著,趕緊出來命丫頭們去睡。丫頭們巴不得這一聲兒,都紛紛散去睡下了。
黛玉見旁邊沒了別人,才諷刺道:“你這大黑天巴巴兒的來,想不是來瞧我的吧?還有更好的等著你瞧呢!”說著,便讓紫娟去叫晴雯。紫娟忙答應著去了,寶玉卻不好意思起來。他陪笑道:“我來瞧妹妹是真心,順便也來瞧瞧晴雯,她初來乍到,怕是不習慣呢!”黛玉冷笑道:“她不習慣?難不成我還敢虐待她不成?你要是這麼不放心,幹脆要過去得了,何苦又放在我屋裏招人閑話?”寶玉訕訕得不再言語。黛玉便“哼”了一聲,擰過身子不再理他。
不一會兒紫娟便帶著晴雯來了。晴雯給寶玉和黛玉請了安便垂首侍立。寶玉有心想過去好好瞧瞧她,又恐黛玉見怪,便坐在椅子上沒動,隻是問了句:“晴雯,今日過來林姑娘這邊,可曾習慣嗎?”晴雯剛要答話,黛玉卻突然變了臉色,對寶玉道:“二哥哥怎麼糊塗了?我這裏哪來得晴雯?分明隻有一個霽雨!你要是日後再這麼混叫,我可直接將她趕了去!”寶玉一聽,忙陪笑道:“是了,是了,我可是糊塗了。妹妹別見怪,我再也不敢了。”黛玉“哼”了一聲,又自擰過了身子不再看他。
寶玉忙又問晴雯道:“霽雨,林姑娘的話你可聽見了?日後不要混說,隻管跟著林姑娘多學些女紅,要勤快些,別惹林姑娘生氣……”晴雯一一答應著,見黛玉臉色不好,也不敢多說。
寶玉又問了一些路上來的閑話,知道萬無一失,便放下心來,命她先去睡了。晴雯走後,寶玉又對黛玉說道:“好妹妹,就先委屈你一陣子吧,要是你不幫我,我可求誰去?”
黛玉一聽,心內倒先軟下來,想著寶玉再對晴雯好,還是最信任自己,便先自消了氣。寶玉見黛玉臉色緩和了些,這才趁機換了話題道:“聽說寶姐姐這兩日身上也不好,不如我們明兒一起去瞧瞧她去?”黛玉道:“你隻管去你的,混拉我作什麼?再像前幾年那次,亂哄哄的,倒擾得寶姐姐不得安生。”寶玉道:“我們去瞧她,本是好意,寶姐姐才不會在乎那些個呢!”黛玉一聽,寶玉話裏分明又有責怪自己的意思,便“哼”了一聲,道,“她不會在乎,我在乎!要去你隻管去。”說罷,便又賭氣將一邊的床帷放了下來遮住了半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