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誰的淚從眼眶滑落,吧嗒一聲砸進藥碗裏,墨痕微微暈開一圈漣漪。明安灝軒似空歎道:“那就隨她吧。”
噠一聲藥碗擱落在桌案上。明安宸蘿被這高熱燒的腦子有些糊塗,見明安灝軒不用她喝藥了,便覺得開心。她雙手抓過明安灝軒的手,一根根的掰著他的手指頭數數。
明安灝軒的手有些熱,而她的手卻是涼的,如冰塊一般涼。連這滿屋炭火都無法暖熱,明安宸蘿數著數著,卻有眼淚滴到她手背上。
她愣愣的抬頭看去,見明安灝軒正在落淚。她有些不解道:“哥哥,你怎麼哭了?你不是說,男孩子是不會哭的嗎?”
明安灝軒抬手觸著她的麵頰,喃喃道:“男孩子也會哭的,隻是很多男孩子以前都是在人們的背後哭,人前看不到他落淚,因此人們總以為男孩子是不會哭的。”
“那哥哥你為什麼哭?”明安宸蘿眨巴著眼睛道。
“因為傷心啊。”明安灝軒最後說的那個啊字,似乎有很長的惆悵,它似在空蕩蕩內室裏轉個圈,之後如雲煙一般消散。
明安宸蘿還想說什麼,下一刻卻聞到一股熟悉的芝麻香。彼時,煙流雲和問玉已捧著芝麻湯圓來到明安宸蘿床邊。
明安宸蘿大聲喊著要吃。明安灝軒伸手接過,那玉碗,便親自舀些湯圓送到明安宸蘿嘴邊,她輕輕低頭去吃。可還沒張唇,下一瞬,卻整個人往後倒去。
明安灝軒手一抖,那碗湯圓悉數摔落在地。他痛聲喊道:“宸蘿!”
玉碗咕嚕嚕在地上轉著圈。濃黑色的糖水散著甜香,就連那糯米在這一刻都格外香甜。綠枝抱著懷中的明安宸蘿,眼淚噠噠落在明安宸蘿臉上。
她身上的最後一抹溫熱都在漸漸失去。煙流雲緩步上前,探查了明安宸蘿的脈搏和脖頸動脈。這一切得到驗證之後,他艱澀道:“二爺,請節哀。”
景元二年,隆冬十二月中。楚丘明安一族一月之內逝去三名子孫。先是明安灝棕,後是明安灝然,再之後便是明安氏嫡出的大小姐明安宸蘿。
一月之內,偌大的明安府忽顯凋零之像。明安府中昔日的喪字還未去,今日又貼上新的了,這一日府中的凝重氣氛要比往日深沉的多。
明安宸蘿是在除夕前出殯的。聽聞那一夜,下了一場十二年來從未有過的大雪。各地紛紛傳報來說,出現雪災,人死屋壞,是以這一年的新年是大家都過不好的了。
南宮錦三番幾次宣明安灝軒進宮議事,皆被明安灝軒以喪期為由拒絕了。如此幾番之後,南宮錦便不派人來叫明安灝軒了。
平川街上,有人擺出說書攤子,將明安灝然殺兄害妹一事編成一個話本子在大街小巷處口口相傳。